碰上于谣心情好的时候,会很不情愿地“哦”一声,然后减小声音;遇到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只会装作没听见。只有一次,于裴之是真的生气了,下来直接关掉了他的游戏,并断了家里的网整整一周。
但说来很奇怪,就像突然开了窍似的,将他紧紧禁闭在笼子里这么多年的于裴之有一天不管他了。那大概是两个月前,于裴之只回来了三四次,拿了东西匆匆便离开,最多只会叮嘱于谣一句好好吃饭。到了后来,他甚至连家都不再回。
以往隔三差五打进来的关心电话也没有了,于谣主动打过去的电话他接起来说两句就会挂掉,之后连接都不接了,直接挂掉。
他们的关系似乎回到了彼此冷战的那几年。
于谣想不出来合理的解释,唯一的解释就是,在这场拉锯战里,于裴之累了,烦了,认输了。
于裴之驯化了他这么多年,终于明白过来他的冥顽不灵,放弃了。
这算什么?于谣躺在床上,黑暗中盯着天花板上的斑点想。这么多年的战争,现在就算要认输,也要签个停战协议吧。不声不响就这样拍拍手走了算什么?
他又算什么?
夏天本就燥热,于谣越想越烦躁,把空调调低了亮度,蒙头强迫自己赶紧入睡。
早上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昨晚失眠,夜里又做了好几个噩梦,睡得浑身难受。他摸起枕头边上的手机,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接通,“喂,nainai?”
于nainai在电话那边着急地说了什么,于谣“蹭”得一下从床上窜起来,“什么?!爷爷身体不是一直很好吗,怎么会晕倒?”
电话里说不清情况,于nainai说了医院,于谣三下五下套上衣服,拿着钥匙急匆匆出了门。
医院在于nainai住的小区附近,离于谣这里很远,他打车过去花了四十多分钟才到。下了车他就直冲病房,急急躁躁的,好几次差点撞到了人。
病房里医生已经讲完情况,于nainai瘫坐在病床前,病房里还站着一个男人,于谣见过几次,叫张少海,跟于裴之关系很好。
于裴之没有来。
“张叔叔好。”于谣喘着粗气向他问好。他出了满身的汗,后背已经全部被打shi,额头上的汗水不停往下流。他拿衣服随意抹了一把,问于nainai,“这是怎么回事?爷爷怎么会突然晕倒?”
于爷爷还没有醒,干枯的手上打着吊针,旁边的心电图显示一切正常,于谣稍稍放了点心。
于nainai的情绪很激动,红着眼眶守着自己的老伴,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身形单薄无依,让人不忍心去看。说话的是张少海,他比于裴之年纪大几岁,也常带着一副眼睛,常是和蔼的样子,“伯父就是一时着急激动,人已经没有大碍,现在睡着了。”
于谣敏锐地捕捉到几个字眼,“爷爷脾气很好,怎么会着急到昏倒?”
“哎,伯父年纪大了,也算正常。老人在这方面要多注意,不然很容易患上脑梗。”张少海说。
于谣点点头,这几年他只是在周末才去爷爷nainai家看一看,两个老人独住确实很危险。
“张叔叔。”他看了眼病床上的老人,突然抬起头问张少海,“于裴之呢?”
他话音刚落,病房里安静地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住了,只剩下机器滴答的声音。过了一两秒,张少海有些无奈的说,“谣谣,你爸爸他……最近很忙。”
于谣立刻炸了毛,“再忙又怎样?!爷爷都躺倒医院了,他也不回来看看吗!”
“你也要理解你爸爸,他也没有办法……”
在于谣的记忆里,于裴之算是孝顺,但他今天做的事让他无法原谅。他愤怒的说,“好啊!那你告诉他,让他以后也不要回来了,爷爷nainai我自己照顾!”
“谣谣……”说话的时候一直安静守着爱人的于nainai,“不要说这样的话。”
“他都不要我们了!”于谣像只受伤的小豹子,发出低吼。
于nainai欲言又止,只是说,“……你爸爸有自己的苦衷,我们要理解。”
病房里又是一阵沉默,于谣愤怒出逃,离开那片让人绝望的空气。他蹲在走廊里拿出手机给于裴之打电话,出乎意外的,这次竟然直接关机了。
忙?说的好听,不知道又在哪个男孩的床上鬼混。
于爷爷的病情没有大碍,但依旧要住院观察几天,以防万一。于nainai年纪也不小了,身子骨撑不住,于谣就每天在医院守着,不敢离开。
于裴之一直没有出现,倒是张少海有情有义,时常往医院跑。
守了两天半,于爷爷恢复得差不多了,nainai跟快要睁不开眼的于谣说,“谣谣,你先回去吧,回去换身衣服,好好睡一觉,想来再来。”
于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T恤,“可是这里能走开吗?”
“你看,你爷爷这不是好好的。咱们明天下午出院,你先回家准备准备。”于nainai说,“而且一会儿你张叔叔就来了,有他在呢,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