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马车,驰行两里后,冉子陵朝车厢里道:「我以为你不会说谎。」
洛绝影轻啜一口酒,微微一笑,反问道:「我为何不能说谎?」
世上没有人不会说谎,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一生当中不说一个谎话,说谎是天性,无论是出于善意的,保护自己的,为了私欲的,凡是人都会说谎。
洛绝影也不例外,他方才说了谎。
何冲死的时候,他人其实在紫龙宗。
同时,他知道何冲是毒发身亡,所以何远扬才要迅速处理尸体,避免被人察觉异状。
冉月嬋望着他,问道:「为何不告诉她们,何冲死于中毒?」
洛绝影道:「尸体已被处理掉,你如何证明是中毒?」
冉月嬋蹙眉道:「可是,她方才看起来有些动摇,或许你说了她就会信。」
洛绝影不以为然道:「若我真随她去找九大门派,别说是替自己辩解了,我怕是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出口,对方已出手围攻于我。」
冉月嬋双手环臂,冷然道:「哼,枉他们自称九大门派,真是令人不耻。」
叁日后,洛绝影等人顺利抵达金陵。
天空中,月明星稀,皎洁银光倾泻而下。
金陵没有实施宵禁,纵使傍晚时分,街道上仍车水马龙,吆喝不绝于耳。
金陵的青楼花舫名闻遐邇,今晚夜色宜人,醉花江上一艘艘华美花舫并肩而行,江上时不时飘来琴音和嬉闹声,天籟之音,馀音绕樑。
冉子陵前去连找几间酒馆,全数客满,一问之下,这才知道九大门派齐聚金陵,各方人士慕名而来,所以才把客房全都挤满。这些人不是想一睹其风采,便是想趁机拉拢门派,无论为何,一房难求,已是不争事实。
眾人来到最后一间酒楼,招牌上写着「醉仙楼」,楼房高耸矗立,临近秦淮河畔。冉月嬋环视一扫,除了独栋酒楼,层层别院环于周围,延伸拓展,占地偌大,在这寸土寸金的繁华之地,极尽奢侈。稍作询问,他们这才明白为何此处尚有空房,原因无他,因为住宿昂贵至极,令人望而止步。不过,放眼瞧去,酒楼仍是络绎不绝,时不时传来嬉闹声。
冉子陵昔日行走江湖,押镖送货,很清楚酒楼这种地方越是昂贵,越能让人彰显家世。许多普通人家硬着头皮连住几晚,打肿脸充胖子,正是为了碰碰运气,结识富家豪门。
所幸对洛绝影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绝对不是问题。他来到掌柜面前,轻描淡写道:「我要两间上房,替我安排一下。」
掌柜狐疑道:「客人,您说的是上房吗?」上房一晚要十两银,寻常人根本花不起。
冉月嬋瞧他狗眼看人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道:「这样够不够?」
掌柜眼睛一亮,立时心中打起算盘,笑yinyin道:「几位是生面孔,不知从何处而来?」
冉月嬋柳眉一挑,语气冰冷,道:「我们不过投宿几晚,你问这么多,意欲为何?」。掌柜被她发出的气势震慑,顿时语塞,一时之会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一名风姿绰约的美妇盈盈而至,她轻轻款摆纤柳般的腰肢,娇媚俏眼时不时瞟向洛绝影。
她展顏一笑,道:「诸位不是本地人,大概不知我们醉仙楼的规矩。凡要入住此处,无论身分贵贱,均得登记身分。」
冉子陵大奇道:「这是为何?」
美妇挺起高耸的酥胸,瞇起一双迷人的秋眸,为之莞尔道:「别看这儿住宿费昂贵,我们不单提供奢华享受,除此之外,入住之人一律受我们的庇护。为此,我必须弄清楚你们的来歷,免得惹祸上身,砸了这醉仙楼的招牌。」
冉子陵半信半疑道:「你们当真有这般神通广大?」
美妇抿唇一笑,道:「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哪怕官府之人,与我们尚有往来。每年这儿上缴官府的钱,抵过他们数十年薪俸,他们当然要保护好我们这隻金鸡母。」
冉子陵目光上下打量,眼前这名美妇身姿妖嬈,举手投足之间魅力绽放,不逊花舫头牌。他沉yin半晌,问道:「你把这秘密告诉我们,不怕我们说出去?」
美妇摇了摇手中团扇,笑得花枝乱颤,道:「客官真是说笑了,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出来经商之人,谁的手还是乾净无瑕?」
洛绝影道:「不错,自命清高的人,通常活不长。实不相瞒,我乃茶庄少主,今日远道而来,无亲无戚,你若要证明,我也拿不出来。」
美妇道:「放心,我不过例行检查。顺带告诉你们,每年官府会把通缉犯的画像交给我,若让我发现你们有可疑之处,我绝不会包庇。」
洛绝影道:「我喜欢跟明白人交谈,省事不少。」
美妇仔细审视一会儿,目光移向冉氏兄妹,问道:「他们是你的什么人?」
冉子陵道:「我是茶庄管事,她是ㄚ鬟。」
美妇道:「诸位此行目的为何?」
冉子陵挑起眉毛,警戒道:「连这都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