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禾却愣了一下,面色一变,弯腰作呕不止,一屋人倒水的倒水拍背的拍背,半晌才给她止住。
“不是这样的,”连日的反酸灼烧了她的喉咙,她眼眶发红,说话都带着几分哑意,“是要我自己做的那种,寄月,你知道的。”
她说的是自己在家下厨时爱做的点心,把西米泡发,撒些桂花糖,一起碾压成团,再分成小剂子,最后把磨得细细的红豆沙塞到里面去,放在蒸笼里蒸透。*
那种红豆糕外面看着晶莹剔透,软糯又有韧劲,红豆沙的色泽从里面透出来,金黄色的桂花糖更是点睛之笔,多吃也不会发腻。
寄月急得团团转:“可是御膳房没有这种点心呀,要不奴婢给您做去?”
“可别,”周书禾连忙制止,“你那手艺,做出来的东西怕是要让我呕死,我还是自己去吧。”
春叶肃着一张脸,斥责道:“您更不能去!厨房里再怎么打扫都会有油星子味儿,您这模样去了,又呕出个好歹来,是存心要让奴婢们Cao心么?”
周书禾:“……”
方才听她讥太医院那伙人有多顺耳,这会儿被她怼就有多憋屈。
可这话说得有道理,该听还是得听,周书禾撇撇嘴,拿了颗酸梅糖丢进口中,嚼得嘎吱嘎吱响。
这便是她这些时日的吃食了。
自从传出喜讯,周书禾就被册为了美人,庄妃或许是因为得了皇帝警告,谨慎着未有所动作。贤妃一如既往地疏离客气,皇后亦是一如既往地态度亲和,还免了她的请安,刘婕妤更俨然已经把她当做了自己人。
至于嘉嫔,她虽出了禁足,却既不再应朱家的求援,也一改以往的八面玲珑,闷在宫里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没人打扰,周书禾乐得清净,倘若再能吃上西米红豆糕,皇帝也别总有事没事地跑来烦她,日子就更好不过了。
她这头想着美好生活,心下正美得,那头祁遇竟然真的带来了好消息。
他是带着皇帝的赏赐来的,各种珍贵的药材补品,都是皇帝对自己今日不能来看周书禾的补偿。
都不用多问,她略一思考就知道了原因,不外乎是因为宫内新宠的一位采女,此人受宠不到半月,就从选侍晋为采女,还因舞姿曼妙轻盈如白鹤神女,得了白鹤娘子的封号。
这位白鹤娘子是嘉嫔的族妹,说来也是朱家女子,朱玉已死,朱家眼看就要跟着遭殃,于是把她派到宫里来,明面上是来看望嘉嫔的,实际上却是给皇帝献美人,求一个饶恕。
至于有没有用……
反正这事儿和周书禾没什么关系,她只关心白鹤娘子能把皇帝勾走多久。
越久越好。
前世这时候朱玉也已经没了,但不同于现在——看似风雨欲来,实则整体尚且平稳。那时朱玉一死,谋逆大罪当即盖棺定论,各种“同党”如摧枯拉朽般迅速倒塌。
到了五月,这个案子就已经从京中蔓延到地方,朱家更是早就被灭族,这位白鹤娘子,也定然跟着成了一摊腐尸。
周书禾虽重生了一回,却并没有插手此事,但她插手了祁遇的人生,某种程度上,这种变化也是因她而起。
前世祁遇没有做过万敏的下属,自然也未曾参与朱玉一案,而今生他深入其中,把局势生生调转了一个方向。
对于万敏来说,朱玉只是外戚,但对祁遇而言,他还是镇守边关多年的正二品武将,是南方边境半数武将的师友。
这样的人死就死了,纵然是冤死也无甚可说,但要照万敏的意思,把朱玉的所有亲族师友通通判作“废太子同党”,一并诛连永绝后患,这点祁遇万万不肯苟同。
他是南方人,家乡在南方边境,他不希望这样一支守卫故乡的钢铁之师,覆灭在蝇营狗苟的宫廷斗争之中。
祁遇还记得湖祥县郊的书院、北面的集市、东边的戏台,还有小巷深处一窝橘白斑纹的猫,和那条名叫祥乐的小河边,无风之时眉目低垂的杨柳。
他做不成家乡百姓为之骄傲的才子,但至少,他还可以成为荫蔽他们的树木。
周书禾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若朱玉案真能在祁遇手上止住,父亲周恪的冤案,就也能跟着烟消云散。
周家可以想见的安定卸下了常年压在她身上的重担,可祁遇带给她的这一重又一重恩情厚义,就像是缠绕在心口的丝线,事到如今,她是真的已经不知该如何回报他了。
那就随心而为吧。
她睁开眼,下定了决心。
作者有话说:
*汉书.孝武李夫人。
*抖音上看到的做法,好好吃的样子。
第43章 喜欢
春叶一直很不喜欢祁遇, 被周书禾斥责过好几次,骂也骂了银子也罚了,却怎么也改不了臭脾气。周书禾不乐意见她给祁遇摆一副冷脸看, 每次他来,便打发春叶回屋休息去。
这次也不例外, 春叶哼哼一声转身就走,寄月摇头叹息,反手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