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与少女两人单独坐在房内,说是忐忑也好,不安也罢,空气被沉默给凝结。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欲言又止了好几回的绵。
「终于——又再见到你了......王子殿下......」
「你说『又』......?」
虽说在这时听见熟悉的称呼令吹雪有些一愣,不过据此来直接推断的话,依绵之意他俩以前见过,这样的可能性才让他感到困惑。
因为他并不记得先前有见过这个少女,除非她确实是以伊甸与闪电日本碰头的那场比赛日期作为出发点。若是如此,只怕他在北海道的称号大概是被她调查出来了也说不定。
那么,她特地调查他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只见棉那一向慵懒的眼睛一下子瞇了起来,这回却不是因为睡意,而是从吹雪的眸里看出了警戒与不熟悉。
「果然......不记得我啊......」露出浅浅的苦笑,像是早有预料的绵看向桌子另一边那有些诧异的吹雪,也不打算解释,就是很快的整理了自己的表情,眨眼间又和方才那个看上去睡意朦胧的少女无异。她像是要说什么般,正要接续说下去之前轻轻摇了摇头,而后重新开口,「唔嗯......不用想起来也没关係——我呢——只是想来问吹雪一个问题而已。」
「问我一个问题......?是什么样的问题?」
「关于那——个啊......」
彷彿许久没有这么清醒过,绵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吹雪,「为什么......为什么吹雪在失去家人以后,还要继续踢着导致他们身亡的足球呢?」
一直轻飘飘说话的少女忽地过分正常了起来,吹雪明白她并没有在开玩笑。倒不如说,正因为是认真的,这个问题的本质和提问的动机变得既复杂又扭曲。眼前的少女并不是带着挑衅、嘲讽、讥笑的表情在寻求答案,而是注视着他,深深地注视着。
看着静静等待他开口的少女,吹雪的神情肃穆,「这两件事情并没有关连。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并没有因为他的反驳而引起多大的波澜,绵只是缓缓眨了下眼睛,「如果吹雪没有去比足球赛的话,家人就不会在接送的返程中死去了。这样的话,还能说没关係吗?」
至此,吹雪睁大了眼睛。
过去的他脑中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事。如果可以,他当然会希望自己少做、多做了哪一件事就可以阻止全家遇上那场灾难。但事实就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逝者恆逝,说得再多也无法将亲人唤回,重新振作后的吹雪领悟到自己该做的并不是继续纠结于没机会且来不及的选择。
「如果没有比那一场赛家人就不会死去的话,我当然会选择弃赛。『如果』提前知道会雪崩的话。」顿了顿,吹雪接续说下去,「放弃足球这件事,我的弟弟不会同意,我也不会,一直都很支持我们的双亲就更没可能会反对我们两个做出的决定了。」看着抿起唇的绵,回忆起过往的吹雪微微勾起了嘴角,「我们全家都非常喜欢足球。没有了足球,我无法想像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子,而我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足球已经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也成为了构成我一部分的存在,所以我依然爱着足球。」
双手按在大腿上,听了这番话的绵只是低下头去,旋即握起了拳,「但是......」抬起头,她蹙起了眉,「要不要踢足球的选择都是自己决定的,以前是,现在也是......」扬起颤抖的嘴角,她那张一向平和的脸上却出现了不协调的模样,「足球的存在就像是在证明留下来的人有罪一样......假如一开始没有踢球的话......没有碰足球的话......」按着桌子一下站起身来,绵隻手按在胸大喊道,「留下来的人踢球的时候,就像是杀人犯那样的感觉......难道吹雪都没有过吗——?」
几近哭腔、近似吶喊的声音,传入吹雪的耳里,却是如此的小声而渺小。此时,少女的眸里彷彿映照出了曾经的自己,映证了吹雪始终感受不到她恶意的感受。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睁着墨绿却清澈的眸望进眼前那双满是困顿的黯淡双目。
「留下来的人没有错,足球也没有错喔。」面对双唇微敞的棉,他接续说道,「我的家人很温柔,所以才会来迎接我回家。发生了那样的事,会有怎样的结果谁也说不准,但是肯定不会有人怪罪我的。要说为什么的话,不就是因为他们很温柔吗?他们一定不会希望我跟着死去,我是这么想的。」看着绵再度抿起唇,吹雪一面下意识的摸了下脖子。意识到自己扑空以后,他接了下去,「因为发生了遗憾的事而拋弃足球的话,这么做反而会让逝去的家人感到罪恶吧。继续踢着足球,对我来说就像是承载着家人的期待。每踢一步、每踢一球,就像是带着他们一起向前一样,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痛苦喔。」
拧起的眉始终无法维持平稳,绵揪着胸口,「但是只剩下你自己了不是吗?踢起球来的时候就会注意到这一点......」
摇摇头,吹雪微微垂下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