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马灯,l】
l是个孤儿,并且没有名字,或者该说,l不承认那是他的名字。
从有意识以来,他最恐惧的声音就是爸妈的吵架声,父亲的吼声与母亲的尖叫撕扯着他的Jing神,他感到恐惧,但并不晓得开口。
而所有争执结束后,母亲都带着身上的伤口回到房间,拿起床头那张一家三口去看跨年烟火的照片傻笑,并抱着l说:「你父亲会回来的,你父亲会回来的……。」这样重复直到睡去。
母亲只是盲目相信曾经事业有成并且爱着自己的父亲会回家。
l八岁那年,除夕。
l一家三口会在除夕那天回nainai家团圆,l总是喜欢除夕与nainai家,毕竟在那边除了有慈祥的nainai之外,父亲也不会动手。
母亲在那天会多给一些零用钱让l去买喜欢的烟火与仙女棒,l清楚记得那天的样子,冬末午后的风十分舒服,他拿着烟火兴奋的跑着,微冷的空气流入喉咙,又在换气时被驱散。
当他要到家时,却只见家门围着一些街坊邻居与几位穿着制服的警察。
l背脊闪过凉意,那是一种不同于天气的寒。
救护车的声音配合l急促的呼吸,手上的烟花与它本该飞行的方向背道而驰,在l哭声响起时散落一地。
直到最后,母亲都没等到父亲回家,所有事情在应该团圆时破碎。
年事已高的nainai也无力抚养,后续l只好由少数的亲戚收养,但隔年就因为亲戚口中开销等问题被送往育幼院,在九岁那年成了孤儿。
l讨厌所有人叫他的名字,讨厌名字里有烟火的意思。由于本人的强烈意愿,育幼院的人都以他姓氏的罗马拼音字首l来称呼他。
l与所有刚进育幼院的孩子一样,个性十分封闭,不对任何人敞开心房。每天默默的上下学,回到育幼院后就一语不发的窝进房间,虽然在这里并没有争吵声,但这也不是家。
l几乎不笑,天生的自然捲与无神的双眼,搭配上消瘦的身材,走路时甚至有些摇晃,像是秋天即将落下的叶,脆弱并且无助。
这种状态直到l到育幼院一个多月后的某天晚上,他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个缝开始,有了些变化。
一个穿着国中制服的女孩从外头悄悄的看着l,「听说你叫l是吧?」女孩小声的问着l,但他并不打算回应。
「妈妈要我来关心你,你还好吗?」女孩进了房间,轻轻把门带上,并将卧室灯打开,刺眼的光线立刻让坐在床上的l用力闭起眼睛。
女孩接着开口:「嗯…我姓黄!如果要用你的方法取名的话,叫我h就可以了!」l仍带着抗拒,并没有打算理会眼前的少女。
少女身高落在160上下,黑色短发齐肩,发尾在尾端捲起,四肢纤细并且雪白,日光灯管下的眼睛反射的水润。她轻轻地坐在了l的身边,在一个人们都满是伤痕的地方里,她却显得轻飘。
「你在这边还开心吗?」
「……。」
「有交到新朋友吗?」
「……。」
「跟我说一下话嘛。」
见l都没有回答,h就继续说起话来,说了说她在学校发生的事情,或是跟他说说哪个育幼院的小朋友做的蠢事。h的语气很柔软,在感到l稍微累了的时候就会带上一句温柔的晚安退出房间,但l通常都是默不作声。
第三天开始,l会用点头或是摇头来回应h的问题。
一週后,l会用音量极小的「嗯」来回应。
又过了几天,h一如往常的推开房门,发现l早已将房间的灯打开。与前几天一样,简单打了招呼之后h开始分享她的生活,边问着l一些问题。
「如果啊,有个装了一半的水杯摆在你面前,你是『怎么只剩一半!』还是『居然还有一半!』的哪边啊。」
l没有回答,但看起来正在思考,而h则软软的在床上躺了下去,「我啊,是居然还有一半那边的,妈妈也总跟我们说要好好珍惜自己拥有的。」
在沉默许久后,l开口说了几天以来第一句话:「但是,我的杯子是空的。」
「这样你可以拥有的东西更多啊。」h不假思索的说出了不像是国中生的言论,彷彿早已为这位少年准备好答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灿笑后,摸了摸他的头。
l的内心或许有什么被触碰到了,灰暗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些光。
「我们都是原本一无所有的人,但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拥有。」
h把话说得跟羽毛一样轻,但l却把那羽毛捎了下来,做成书籤一直夹藏在心里。
h总是那样,像是在阳光下跳踢踏的舞者,用很轻巧的方式接触世界。l很喜欢那样,所以总是窝在h的身边,而h也感觉像多了个弟弟。
但l依旧讨厌跨年,遇到跨年他还是会回到那个八岁的自己,不敢亲手点燃烟火,总觉得在烟火声响起时,他就会失去什么。也只有那天他不会见h,只是一个人窝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