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一愣,咬牙犹豫起来。因为殿下先前的吩咐,京中势力在年前便开始收缩。他们一走便不会再回来了,留在这里的只能是少许中的少许,微末中的微末。
车夫原本是打算趁着这时候带着周寅与殿下出城,待与护送殿下回国的众人汇合后再为殿下寻医。或是带殿下先回京中的据点之中再为之请郎中。
但凡司月不是如今这样醒着却毫无反应的样子他都能干脆地做出决定,偏偏他是车夫从未见过的状况……
车夫不敢拿司月的性命去赌,他是整个乌斯藏国的大脑,乌斯藏国发扬光大的希望,是乌斯藏国的神。无论任何时候,他的安危都放在第一位。
而慕虎馆的鹿神医他是知道的,能治百病,若是他治不好,他再去请京城的其他医者,甚至是大雍的其他医者来治也不一定有法子。
“叫鹿神医瞧一眼,若是不成便走。”车夫铤而走险道。
鹿鸣是如今治好司月的唯一希望,车夫绝不能就此放弃。只去一下,若是不成便立刻走,还要带着周寅一起。
若是实在不成,便用她来做人质。他知道的,这是大雍未来的太子妃。
周寅感激地同他道:“多谢您。”
车夫为她将司月扶到座椅上,终于同周寅说了句话:“劳烦您先帮着照顾一下殿下。”
周寅受宠若惊道:“这是自然。”
车夫想了想,又补充道:“殿下今日神有要事从宫中出来办,不能暴露身份。一会儿到了慕虎馆,还请周女郎为殿下遮掩则个。”他完全没有周寅会不答应他的恐慌,他知道这位周女郎是最好说话的,旁人拜托她什么她都几乎会答应。
周寅露出些疑惑,却还是温顺地答应下来:“好的。”
车夫重新驾车,掉头往慕虎馆去。城中尚未见大乱前的纷纷扬扬,这让车夫稍放了点心。
……
眼见着天要暗了,房中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禁卫军们尽心尽力地在门外职守,耳朵竖起,但凡房中有任何动静他们都会立刻夺门而入,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
然而房中除了一开始的低声交谈外便静寂无声了,让人以为他们在说什么大事。
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
不过太子平日里谈话比这要久得多的时候也有,这样的安静依旧没能引起什么注意。
直到天色暗沉,不见房中点灯,禁卫军们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些异常。
便是再认真的促膝长谈也不该灯都不点,这是沉溺成了什么样子?
还有一种可能,禁卫军们没去想也不敢想。
守在门外的两名禁卫军相视一眼,神情严肃地对彼此点点头,其中一个开口向门中道:“殿下,可是房中无烛?可需要送些进来?”他这话说得有水平,便是二人真在交谈,也不会被他这一打岔而动怒。
房中无声。
静待片刻其中依旧没有任何回应,这下两个人面色同时凝重。不用再什么眼神交流,方才喊话的重新喊了一遍:“殿下?”
“殿下!”
依旧无人回答。
“殿下!”两人齐声叫道,惊动院外守卫的禁卫军,纷纷向内看去。
确定无人回应,一人道了句:“殿下,得罪了。”紧接着便将门踹开,手按在佩刀之上。院外的禁卫军们这时候也齐齐涌入院中,以备接下来发生冲突。
门一开,大门一直隔绝的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
禁卫军们闻到这味道心都凉了,硬着头皮浑浑噩噩地向内走,不敢面对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脑子里都是混沌的,潜意识都知道是不好的结果,却不敢细想。只有等真正的惨状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才会开始有所反应。
“殿,殿下!”最先看到内室情形的禁卫军两腿一软跌坐在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沈兰息被人带着去太极殿的一路上都是懵的。
来接他的是父皇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太监, 他虽然不爱交际,但对此人有些印象。他在父皇面前是就像一条最忠诚且卑微的老狗,当不在父皇身边时他会稍微直起佝偻的背, 待人接物多了份潜在的倨傲。
但沈兰息从未见过他这么失态。
老太监是一路跑着来的, 在他身上罕见地出现了没风度、不体面, 父皇见了老太监这副模样定然是要不满的。而老太监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看上去摇摇欲坠的, 仿佛下一刻就能撒手人寰。
他看上去有千言万语要与沈兰息说, 最后化作一句:“殿下, 请速速随奴才到太极殿去。”
沈兰息懵懂地被他扯着在路上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称呼的变化。过去这位大太监除了在父皇面前自称奴才,在其他人面前多是自称“我”。
“发生什么事了?”沈兰息一面被大太监带着走, 终于想起来问这件事。只是从殿中到宫外乘坐轿辇这路上,他就见到来往宫人慌慌张张,加上入暮时分的黑云, 俨然一副天要塌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