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女孩子在初识感情时都会自然而然在脑中勾勒出一副专属于她的完美画面,想象着身处其中时那种被幸福包围的感觉,而幻境里的主角除了自己当然还得有一个神形俱佳的男子。
朱臻晴不想承认她内心期望的那个人是顏柏韜,因为对方早已有了相爱至深的爱人,甚至他们之所以有机会相识也源于那位始终无缘得见的顏夫人。
那年她只有十四岁,在亲耳听到宫中老嬤嬤隐晦谈起五姊的死又亲眼看到回门省亲的小姑姑脸上佈满愁容后,成长路上一帆风顺的她第一次对诗中那些美妙的情爱描写从嚮往变成了质疑。
她去问母亲,位及贵妃的王氏慈爱的摸着她脸蛋说在国泰民安面前男女间的小情小爱不值一提。
她又去问父皇的宠妃,远从高丽而来的权美人又心怀戚戚焉的告诉她比起自身家族的荣耀更加重要。
这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这不是她理解的爱与人生。
然后她遇见了顏柏韜。一个为了营救未婚妻子冒着会掉脑袋的巨大风险抓住最后机会奋力一搏的男人,一个为了信守山盟海誓毫不犹豫拒绝公主的男人。
他根本不在乎整个家族的利益也不惧怕死亡,他的情那么简单、纯粹、热烈,填满所有空隙容不下外界丝毫的侵扰。这种爱很狭窄很自私,但这正是朱臻晴最渴望拥有的。
在仅有一次的生命里,比起做公主做女儿,她更想好好做自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当年一句似假还真的试探困住了她,让她数次抗拒父皇母妃的提议将终身大事延宕至今,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她知道这个期限就要到头了。
「桃儿,你在发什么呆?」宝庆好笑的拍了拍朱臻晴,「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应我。」
「姑姑?」她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笔,「呀,糟糕。」
一张铺开半天来却没写上半个字的宣纸被大大渲出一滴墨汁。
「什么东西这么难写啊?」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么久。
「这个,」朱臻晴将书案上的一个小册子翻开道:「上次我说要帮养济院做的事。」
「原来你是认真的呀?」宝庆接过册子坐在她身旁讚赏的说:「我还只当你一时被那对母子感动才随口说了那些话,这米铺的清单是哪来的?」
「我出去玩时顺道搜集的,」朱臻晴认真指着上面一行行小字,「我一家家确认过是散户才记录在册,他们对承租分田的提议也都很感兴趣。」
「当年你皇爷爷下令各县建立养济院时也考虑过万一财政收入不足以支出时可以垦田补贴,却没考虑过任命负责官员时考考他们的赚钱能力。」
贫农出生又有个悲苦童年的明太祖朱元璋在建朝之初便提出了这项仁政且写入大明律,为的就是让残疾重病又无依无靠的老弱病残能有国家这最后一道保障,可具体实施下来也难免有不符初衷的情况发生。
「堂堂金陵城的养济院却被经营得那般颓败不堪,」一说到这里朱臻晴就来了气,「若不是那对被赶出来的母子活生生躺在路边被我碰上,我绝不敢相信皇太子眼皮底下会有这样的荒唐事,懒政官。」
「其实此事你交予瞻基去做最为妥当,」宝庆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他熟悉城内各级官员,要调度指挥都很容易。」
「他有他的职责又常常被父皇带在身边北巡,」朱臻晴不接受的摇头,「而且我就是想私底下看看养济院到底是如何对待公务的,难得那姓佟的老头子看我跟胡妹妹相熟以为我也是官家小姐而不敢怠慢,这件事我能做好。」
「唉,好吧,」宝庆又欣慰又惋惜的看着她感叹,「你若生为男儿身是个皇子就好了。」
那么这辈子她就有很多机会能大展拳脚做出一番事业。
「女儿身也没什么,」既然不可更改她便不在这一点上纠结自苦,「姑姑你知道我最敬佩的是谁,她的功绩又有多少皇子及得上。」
「我当然知道,」出嫁前她们一起在宫中读过好多遍唐朝和政公主的事跡,谁能不对那样一位国难当前仍能临危不乱,同时兼顾自己小家与皇室大家还面面俱到的奇女子心悦诚服?「你愿效仿她为民所想很好,但我更希望你能早日遇到自己的柳潭。」
虽是宗室安排却结为情投意合相互成就的恩爱夫妻。
「呵,」朱臻晴闻之不禁淡然浅笑,「庆幸父皇不是唐玄宗皇兄不是唐代宗,我们便无需身陷安史之乱那等困境,也就用不到那么英勇的駙马爷了。」
马嵬坡之变后和政一家跟着爷爷李隆基逃到四川又遭郭千仞叛乱,柳潭挺身而出站在最前线与叛军殊死搏斗。和政递箭駙马拉弓,一场输不起的战役被这对从未退缩的夫妇打得惊天动地流芳百世。
所谓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桃儿,」也许是被她那隐忍自嘲的笑触动了心底最疼痛的地方,也许是同样身为公主与几百年前的和政產生了惺惺相惜,宝庆无法自制的落下热泪抱住姪女难过低喃:「惟愿你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