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大概是她为数不多几个可以将人脸与编号对应起来的人之一。
也是……她为数不多真正信任的人之一。
七十六走出来的时候,神色很平静,没有不安, 甚至有几分放松。
她安静地跪在了台阶下,低眉垂眼, 顺从非常。
“为什么?”
落羽宫宫主的声音响起时, 沈青飞很难辨认出那声线中究竟是愤怒居多, 还是不解,还是疲惫。
“宫主可以让其他人先出去吗?”
七十六的话让沈青飞不禁露出了一个古怪神色,无他……这句话的既视感实在太强了,他当初也是差不多这么说的……
落羽宫宫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还是屏退了其他所有人,只留下了七十六。
沈青飞和傅遥因为身处黑暗之中,一开始就没被任何落羽宫的侍女,包括七十六,注意到,现在更是连落羽宫宫主本人,都因为心神上的震动而忘了他们两人的存在。
大殿的门轰然关上时,那股震动和台阶上端坐的落羽宫宫主的森然气势,几乎可以让一个八尺大汉都忍不住颤抖,但是,七十六虽然身为一个凡人女子,单薄的背影却没有一丝丝抖动。
“现在愿意说了吗?为什么背叛我。”
七十六仰头,露出一个很淡的微笑:“我并没有背叛宫主,我从未想过要伤害宫主,那阵法确实会损人气运,但我Jing心保证了那阵法不会出现在任何宫主会走过的地方。”
“你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吗?”落羽宫宫主脸上露出一丝烦躁,“那阵法是哪里来的?谁教你这样做的?”
七十六平静道来:“数月以前,我去镇上采购物资,被一名黑雾罩脸的黑衣修士拦下,我看不清他的脸,我也并非修士,但我毕竟跟在宫主身边那么多年,还是看得出他身上的修者气势的,甚至比宫主更甚,他试图挑拨我与宫主,言辞中尽是想让我对宫主升起不满,我假意听信于他,想探出他究竟想做什么。”
“几日后,我再次去镇上时,他提到自己手上有一阵法,哪怕是凡人,只要花上足够多的努力与时间,也可以完成这阵法,而这阵法的效果是可以抽取阵内人的气运。”
“他说如果我想报复宫主的话,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了,他也有这个阵法最核心的材料,其他的,我作为落羽宫采购,也可以轻易弄到手。”
“于是我收下了那阵法。”
七十六抬起头,看向落羽宫宫主:“他如果在我这里没有成功,一定会去找其他人做这阵法,我不敢保证其他人也会将宫主的安危放在第一,既然如此,还不如由我来完成这阵法。”
“你——!”
落羽宫宫主的脸上浮现的,不知该算是生气还是无奈,她半抬起右手,袖口无风而动,似乎是想挥出一道灵气,但最后那灵气还是平静了下来。
“请宫主责罚。”
七十六匍匐在地,声音闷闷传来。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七十六:“因为我不想宫主与那修士正面对上,他的气势已接近突破化神,我相信宫主,也相信宫主终有一天会成为天下第一,但正因为我相信宫主有一天会站在顶峰,才不愿宫主在现在就与拥有可以阻断您的前途的人对战。”
“更何况,等异象出现,大家伤的伤,死的死,宫主自然就会注意到不对了,这与我直接汇报,并无不同。”
这话让落羽宫宫主气恼异常——怎会没有不同?!她这些天东奔西走,还不够证明这有足够的不同吗?!
但她并没有来得及将这些话说出口,一方面是因为这不是她会说的话,另一方面则是,七十六话说到这里时,突然闷哼了一声,乌黑的血从她叩在地面上的额头边缘一点一点地蔓延了开来。
落羽宫宫主瞳孔一缩,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台阶下,她的灵力也随之铺天盖地地笼罩了七十六。
七十六已经昏死过去,那块地面上不知何时凸起了一块尖锐的碎片。
落羽宫宫主沉着一张脸,灵气源源不断地输入七十六经脉内,她额头上的伤口正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
傅遥从黑暗中闪了出来,在纳戒中捡了一颗疗伤的丹药,递了过去。
落羽宫宫主点了点头,一边接过丹药强行让昏迷中的七十六服下,一边皱眉问道:“她不是已经将阵法毁去了吗?怎么还会出这种事?”
傅遥解释道:“阵法本身的确已经毁去了,但阵法是直接作用于她们身上的,所以效果仍然在……我需要等她醒后问清楚她布阵的每个细节,才能真正处理这个阵法。”
落羽宫宫主的抢救足够及时,七十六的脉搏依旧稳定而健康,没多久,她便清醒过来。
落羽宫宫主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毁去那阵法便无事了?现在可后悔了?你设下那阵法时,难道以为自己就能逃过一劫吗?”
七十六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她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并未准备逃过……若是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