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俪君直觉认为,玄应道人随口说的这句话隐藏着重要的情报。
她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微笑着问:“昨儿还下过好大一场雨呢,就几天的功夫,关中还能出现大旱?我瞧着怎么有些悬乎呢?”
玄应道人听得笑了,凑近来道:“李小师妹,你以为这旱不旱的,真能以常理来断定么?我问你,你既然听说过今年关中会有大旱,那你知不知道,这大旱是怎么来的?”
李俪君眨了眨眼:“是……史书上记载的呗。”真的,她看过的史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玄应道人笑了:“可不是么?史书上是这么写的!可史书上写的是大唐天宝九载,关中大旱。现如今……外头还是天宝九载么?”
天地已经叫大能翻手重溯过,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年月了,若论真实的时间,自然不可能还是天宝九载。可是……既然大能让世界重来一世,时间也不是这么算的吧?
玄应道人却压低声音道:“那位大能修为了得……可他还没高到能飞升仙界的程度呢!这世间这么大,哪怕他有本事让这世间重来了几遭,也没可能将所有人事物都掌控自如。便是他的法力能支撑得来,心力也难以应付!况且,若大能真把心思全都花在这种事上,还哪里有功夫修炼?因此,平日里他总有忙其他事的时候,盯着人世间变化的人,就变成他的弟子晚辈了。
“这些人修为固然也不低,可本事却远远不及大能,能掌控住那些能决定世间变化的大事与关键人物,就已经不容易了,其他旁支末节,他们也顾不上来。因此,每一回世间重溯,都难免会发生变化。为了确保大唐会照着史书上记载的走下去,他们便拿着史书做对比,将其中要紧的记载挑出来,到了时间,就施法推动记载中的大事发生……”
李俪君听明白了,她强忍住对于“世间重来了几遭”这句话的疑问,隻顺着玄应道人的话道:“所以……到了天宝九载,关中应该发生大旱的时候,哪怕天地间没有丝毫干旱迹象,大能或大能的弟子晚辈也会施法,让关中发生大旱?”她心中隻觉得一言难尽,“这么做不会……太过突兀了吗?就算现在开始,天天大太阳晒着,不落一滴雨,也起码要过上两三个月,朝廷才能断定,关中确实出现了旱情吧?”
玄应道人摆摆手:“这种事么……自然有人会上书给玄宗皇帝,说关中有旱情。玄宗皇帝也会照着史书上记载的来应对就是了。大能不会让事情出了岔子的,只要大事能对上,些许差异却是无关紧要的,具体如何施为,我们就不必过问了。”
他跟李俪君说起这些,就是为了让她明白,他们这些驻守山外的真仙观弟子,其实也有自己的苦处,若不到天地大变的时节,观里是不会准许他们回门派福地去躲灾的。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那些灾劫了。一旦发现有人胆敢改弦更张,把大唐领上“岔路”,他们就必须要上报师门。要是大能那边没有察觉,真仙观还得给大能报信,算是示好。大能若要动手做些什么,也会事先提醒他们真仙观一声,观中就会通知外驻的弟子回师门去避难了。
真仙观凭着为大能办这些小事,平时没少得好处。在如今的玄唐小世界,大能掌控天地,所有门派都日渐势微,真仙观却还能发展得越来越好,也跟他们一直与大能保持行动一致有关。
玄应道人没觉得这种做法有什么问题。世间都已经不是正常的世间了,真仙观多为门下弟子着想一点,又有什么错呢?
李俪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脑中一片混乱,靠着多年来在不同世界做任务的经验,才勉强维持住了平静的表情:“如此说来……大能和他的弟子是容不得任何人更改历史的了?就算气候正常,到了史书上记载该有灾情的时候,他们也会弄点灾情出来,好让现实与史书记载的能对得上号。哪怕有些许差异,大体上是不能出岔子的。一旦有人试图改变历史,大能就会出手?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听师长们说,那位大能是因为无法接受大唐覆灭,方才颠倒干坤,令时光重来的。既然如此,他就应该很想改变历史才对呀?为什么还要没事製造灾难,让百姓受苦?!”
玄应道人叹了口气:“他当然是想过要改变历史的。我也听师门长辈提过,说早年间,大能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只是结果都不大如意,有几回比原本的历史还要糟糕。如此一来,大能索性也死了心。他舍不得大唐,那就让大唐不停地重复算了。至少,如今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盛世。哪日覆灭了,让它重来就是了。世间永远都是他记忆中最美好的年月。他的心也就安稳了。”
李俪君听得瞠目结舌:“那岂不是……让这世间所有人……都陪他经历一场美梦?梦做完了再重新做,他的心是安稳了,其他人呢?”
玄应道人笑笑,凑近了李俪君小声道:“李小师妹,心里不服气吧?象你这样听说实情后,觉得不服气的小辈,多了去了!可谁叫大能修为高,法力强呢?谁也没办法说服大能,那就只能忍着了。咱们修行之辈,图的就是长生久视,外头的世界已是如此了,难道还真让我们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拚死拚活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