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冷意也不觉得了。心口上,身上压着那块巨大的石头这么一移开,原来呼吸都顺畅了。
正月还没出去,春天才刚刚冒头。一点倒春寒,西湖上落了一层的雪。
「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雪湖。在西湖能遇上一场雪,幸甚!」干隆坐在花船上。船上装扮的极好,也极为舒适温暖。暖香萦绕不散,却又淡雅宜人。靠在软榻上,身上搭上一条白狐皮的褥子,还真有些昏昏欲睡。
这次出来就带了傅恆和弘昼,再就是一队的侍卫。他是轻鬆了,可傅恆和弘昼一点也不轻鬆。傅恆这人聪明就聪明在,永远恪守本分。就像是现在,君臣相得在船上说说话,这不挺好的吗?他不在裏面呆,「奴才还是出去看看的好。」
把弘昼给留裏面了。
弘昼一边吃蜜桔一边很干隆道:「您也真是的,臣弟还以为您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臣弟去办呢,结果在这裏晃悠!要不然,臣弟明儿就出发去追皇阿玛和皇额娘,臣弟想去船舶司瞧瞧。这火器装在船上,总是听他们安排也不是事。臣弟得去看看……」
「迟三个月五个月,谁还打进大清国了?杞人忧天!忙叨什么呢?」干隆点了点榻,「安心的躺着,把你留下来就是为了叫你歇歇的。你这几年,连府都回的少了。恨不能长在兵械厂。这也就是如今年岁大了,否则你福晋都不能饶了你。」
「四哥您还是做哥哥的呢,说的是什么呀?」
说的是实话!
弘历就问说:「老五,你真不累?」
弘昼心裏打突,这话头不对呀。他打着哈欠,「您想啊,臣弟怎么可能不累?臣弟之前多惫懒的人,可如今皇阿玛在的,皇阿玛多恼恨懒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打小念书的时候就说了,不聪明不要紧,但你懒就是不行。这世上勤快的笨人成事的多了,但这世上聪明的懒人从来成不了大事。这话您忘了?」
弘历皱眉,「可说良心话,朕即位以来,何曾懒过?」
那倒也是。
弘历就又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可这几年,不管是朕还是大臣,都綳着呢。这根弦儿崩的紧了,就容易断。朕想偶尔歇一歇,也叫大臣们跟着放鬆放鬆,还错了?」
我可不敢说你错了。但你紧张是真的,这些当官的可不敢说紧张。你要用他们,他们挺高兴。你要他们什么也别管,那他们一准得慌。不知道的还以为顶戴花翎保不住了呢。
不过弘昼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道,「您要是累了,您就歇歇。怕皇阿玛说,您就说是我病了,不适合赶路。得多歇一段时间。皇阿玛必然就不催了。」
干隆就笑,小时候弘昼替他顶杠就是这么着的,反正坏事都是弘昼干的。他哈哈大笑,「你皇兄没那么没出息。放心,我这肩膀扛的住的!」
正说着,远远的能听见欢声笑语。干隆在裏面问傅恆,「湖上还有船?」
「因着您不让禁湖,因而还有些游湖的船。」傅恆站在外面眺望,然后才道,「像是一船的姑娘,小孩子家说说笑笑,奴才这就叫人调头,咱们往清凈的地方去。」
「清凈的地方有什么意思!」
傅恆:「……」之前不是说嫌弃城裏吵,不如出来的清凈清凈吗?
这边还没说完呢,干隆已经站出来了。迎风站在甲板上,负手而立,眺望远方。
这姿态怎么说呢?弘昼还是愿意给打八分的。但是外面又冷,风又大,站在那儿,倒是真不怕伤风。
弘昼裹了狐裘睡他的去了,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外面在做对联,还有猜字谜,这也就是十几岁的时候玩过,后来谁有闲工夫弄那个。
他继续睡他的去了。别说,船上晃悠悠的睡觉,整个人还是挺舒服的。
醒来的时候船已经靠着龙船了,这才被傅恆给摇醒。
弘昼揉揉眼睛,低声道:「刚才吵吵嚷嚷的,干嘛呢?」
傅恆声音也不高,「王爷,您别问。」
弘昼愣了一下,心裏有数了,「那你守着,我可就回城了。不在船上獃着大家都安心。要不然,皇上这么着,老圣人问责起来,我知情不报,肯定是要挨揍的。我这般岁数了,再被皇阿玛摁住揍一顿,那真是没脸活了。所以,你扛住,我先撤。」
说撤就撤,干净利索。
傅恆没想到这位袖子一甩,真给撤了。他追着喊了好几身,那边头也不回,越喊越远。
当天晚上,傅恆就眼看着吴书来出去了,然后带着一个人回来。那人黑斗篷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从身边过的时候,一股子脂粉香气。
这一刻的傅恆站在船头,看着灯火通明的船舱,耳边是琵琶夜曲一首接着一首。然后才抬头望向太空,漆黑的夜空中挂着半轮明月,他想起了那一年,姐姐临去前说过的话。姐姐是在半路上没的,那一晚的月亮也是这样的,半轮而已,一边参差,月亮里不知道是树还是人影,朦朦胧胧的。姐姐说,「想家了,想额娘了。」可那是半路上,没有家,也没有额娘。姐姐说,「还好,我身边还有你这个一个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