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等什么人的消息,发现不是,迅速冷脸,像个置气的少年。
姜惠见过太多人,只有顾清淮不一样。
他身上没有一丝这个年龄的男人的油腻不堪圆滑世故。
他有从不曾破坏的少年感,随着年纪疯长,气场依旧凛冽。
顾清淮最终放下筷子,抽纸巾慢条斯理压过嘴角:“我吃饱了,先走一步。”
顾老太太的脸色很难看,她在顾清淮的眉眼间看到了那个女人倔强的影子,惯会勾人心,和他那长在山区不受教育的母亲一样,一身反骨。
老太太讽刺道:“顾队长日理万机,市局是不是应该给你评一个劳模?”
顾清淮眉眼间没有半分笑意,凤眼一挑,分外冷峭:“家里停电,回去看看。”
顾老爷子愤怒道:“家里有什么,让你一顿饭的时间魂不守舍?”
顾清淮扬眉一笑,简直混账到骨子里:“养了只猫,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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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淮临走不忘交代顾月好好学习别做梦。
老太太以为他故意说说混账话气人,下一刻门被带上,那混账东西谁的面子都没给。
父辈三兄弟,大伯从商,父亲从军,小叔毕业留校当了教授,父亲和小叔关系最好。
父亲牺牲之后,叔叔没少关照,也因此,他和堂哥关系很淡,和堂妹却没什么代沟。
他对爷爷nainai的感情,仅限于这是父亲的父母,而不是因为,那两位老人是他的爷爷nainai。
顾清淮坐在车里,摸出烟盒,烟含在唇齿间,刚要点,却想起钟意不喜欢烟味。
以前走过抽烟的人旁边,她总要屏住呼吸从人家身边走过去,绷着脸的样子特别可爱。
一天不见顾清淮。
晚饭后,钟意想起魏寒的提议——加强体育锻炼。
那她就下楼逛超市买个水果好了,她还要不乘电梯,走楼梯。
钟意买了好多水果,想着把顾清淮家空荡荡的冰箱填满。
他家在九楼,就在她走到三楼的时候,视野里倏然黑暗一片。
钟意毫无防备,猛地被台阶绊到,人不受控制向前扑倒,手腕的念珠发出清脆声响,水果散落一地,从楼梯上滚下去,可是她却什么都看不到。
她尝试着坐下来,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月光从高高的窗户落进来,像他冷漠清晰的目光。
顾清淮到家时,整栋楼漆黑一片,钟意不在。
他按下号码,她的手机响起,就在客厅充电。
第一次拆弹,老队长就说他心理素质有些变态,完全不会发慌。
怎么不会,当时他一边清理炸.药,一边笑着说,跟暗恋的女孩子表白的时候就很紧张。
钟意怕黑,不是因为胆小,不是因为高中巷子留下的Yin影,是因为有夜盲症。
她的症状,不是生物课本上说的、补充维生素a就能好起来的那种,而是先天夜盲,晚上走路,视野都是高倍模糊,几乎就是个半瞎,台阶对于她来说,直接是个平面,因为根本看不清。
高中时,忘记是哪次,小区整栋楼停电,她叫住他。
女孩子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小小声的:“你能把我送上去吗?”
他点头,只以为她是怕黑。
刚走出去几步,他就发现不对劲。
钟意好像什么都看不见,跟他说话时,像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走台阶的时候,像是在走平地,果不其然下一刻直直往前摔出去。
他扶住她,直到她站稳了:“夜盲?”
她轻轻“嗯”了声,又说:“小时候从楼梯上摔下去,爸爸妈妈才知道我夜盲。”
停电之后,电梯停止运行,顾清淮大步下楼。
这栋楼,一共有三部楼梯。
前两部楼梯,他从九楼走到一楼,又从一楼走到九楼,都不见钟意。
终于,在最后一部楼梯的三楼拐角,他看到黑暗中格外清瘦的影子。
恍惚之间,好像还是高中那个怕黑的小姑娘。
钟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电,不知道她会不会要在这里坐一整夜。
只知道,膝盖疼得钻心,隔着长裤,指尖有粘腻的触感,是流血了。
无可救药地想起高中,顾清淮每天送她回家。
没在一起的时候,只敢轻轻攥住他的校服袖口,在黑暗里,心脏七上八下找不到落脚点,不知道是因为看不见,还是因为身边的他。
后来在一起,遇到停电,就要撒娇。
她指着整栋黑漆漆的楼:“顾清淮,停电了。”
顾清淮“嗯”了声,声音含笑,逗小朋友一般:“我会把猫猫安全护送回家。”
“可是我看不见楼梯。”
她明明说的是自己恐惧的事情,可是尾音甜甜的,撒娇无疑。
少年轻笑了声:“那你要怎么办?”
她厚脸皮,板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