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脑袋还有些犯迷糊,条件反射一般冲着自己喜欢的人软软地笑:“你回来啦!”
像个小朋友,在幼儿园门口等到家长,声音里满溢的开心。
顾清淮轻轻“嗯”了声。
钟意:“我等你下班呢!”
他心尖像是落下一只蝴蝶:“等我干嘛。”
钟意:“我明天要出个差,去西南山区,时间大概十多天。”
她说完,仰头看着顾清淮。
自己第一次离开、离开这么久,他可不可以像自己想他的时候一样,也想一想自己?
他会吗?如果两人情况对调,她现在肯定已经开始舍不得了……
然而顾清淮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注意安全。”
钟意幽幽怨怨看他一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趿拉着小拖鞋回房间带上门,重重叹了口气。
翌日启程,飞机上午起飞,下午降落在祖国西南那片土地。
上次来是九年前,故地重游,她已经不会再事无巨细把自己的行程发照片。
可是下了飞机,她还是忍不住想,那个男孩子,他现在在哪、他过得好吗?
下飞机转大巴,大巴到不了的地方,他们乘坐黑车。
最后抵达山区,黑车都无法开过去,他们十来个人步行,茫茫山路像是没有尽头。
钟意上次来,游山玩水,去的都是景点,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是外地游客。
这次来深入贫困山区,打交道的是背着弟弟直不起腰的女孩子,是眼睛浑浊无助的老人,是没钱化疗最后在家里等死的绝症患者,因为先天残疾被家里人抛弃的小男孩,最真实的贫困和无奈没有任何缓冲,兜头而来,不给你任何心理准备。
“你们是哪里来的呀?”前来看病的老nainai用当地方言问。
穿白大褂的钟意听不懂,却能猜出来:“清远市。”
老nainai点点头,她的头发花白,一只眼睛已经看不见:“我邻居家那个孩子,就在清远市。”
钟意笑:“这么巧呀?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老nainai说的话,钟意只能听懂一部分:“上学的时候没有钱,借了全村都没凑够,现在每年寄钱回来,给山里的小学。”
“这么好,”钟意给nainai输ye,通过聊天缓解她的紧张情绪,“叫什么名字呢?说不定我见过。”
“西洲,顾清淮,”nainai像是说起自家孩子,那可怖的眉眼慢慢舒展开来,“是个好孩子。”
是重名,还是就是他?
钟意声音不稳:“眼睛不是纯黑色,鼻尖有一颗痣?”
nainai指着自己鼻尖的位置,笑眯眯点头,表示鼻尖真的有一颗痣。
再去看那矮破的木头房子,那怎么走也走不完的茫茫山路,钟意的心像是被揪起。
她想起顾清淮说没有爸妈、没有钱,心酸到发疼。
她轻声开口:“nainai,他的爸爸妈妈呢?”
“他没有爸爸,妈妈早早生病死了,自己挣钱,自己读书,成绩是这个。”
nainai每道皱纹都是骄傲,冲着钟意句举了个大拇指,钟意在老人慈祥的笑里,眼睛发热。
原来他的家在这里,原来他是从山里走出去的少年,是全村人的骄傲。
他的衣服碎了不会买新的,手臂位置被她缝上一对奥特曼,她当时只觉得可爱。
却没想到,他的钱还要寄回没有爸妈在的老家,寄回这里的孩子,就好像在说——
哥哥当年上不起学,但是不能让你们上不起学。
后面的义诊,钟意走进山里那所唯一的学校。
山路不可能有车直达,他们走了两个小时才到,每个人都背着重重的背包。
这里,是不是曾经有一个叫顾清淮的男孩子?
在这读书,在这上课,在这度过他贫瘠的童年。
全校只有两个老师,三十多个孩子,条件艰苦得超乎想象。
可是当那些孩子躲在老师身后怯生生看向她,眼睛干净而明亮。
钟意把绘本、零食、崭新的文具送给他们,收获了无数声“谢谢医生姐姐”。
“姐姐,你是清远人?”一个短发小姑娘揪住她的衣角。
钟意:“嗯。”
小姑娘召集来自己的小伙伴:“姐姐是清远人!”
钟意莞尔:“欢迎你们长大去玩!”
学校的老师介绍:“他们每年最开心的事,就是收到清远寄来的包裹。”
钟意怔住,再开口,鼻音浓重:“寄包裹的人,叫顾清淮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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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诊比想象中还要忙还要累,钟意来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设没有任何用。
她们住的地方,是山区小学不用的教室,没有床铺,条件艰苦,她毫无怨言。
让她难过的,是听治不起病的老人对着她说谢谢,是小朋友看到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