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春樱盛开、夏荷绽放,转眼间便来到了重阳农历九月九。
有九个多月了吧……
白莫凡在踏上回刑事局的路上神情有几分的恍惚。
稍早希望警局的大家以可乐代酒为他送行,恭喜他升官,恭喜他回刑事局。
两年多的相处遇上了离别,纵使再多不捨,他们还是由衷的替他高兴。
原本的刑事局副局长当上了局长,第一件事,便是将白莫凡这不可多得的人才聘请回来,白莫凡垂首应下,心中却另有打算。
他举杯抿唇微笑,告诉大家:
“我去去就回。”
大家皆是一愣,不懂他话中意思,白莫凡仰头一乾而尽,他知道自己回去是因为什么。
途中他停在山上某处一座坟墓前,替那坟主理理新坟头,整理完毕后自来熟的坐在祂墓碑旁,耳边彷彿还听得到他吆喝他的声音,叫他替他把杯子满上!陪他老头子喝一杯!
想起过往,他不禁笑了笑,为祂坟前杯中斟满了高粱酒。
“徐伯,我来看你了,你有酒便欢,我就不多买下酒菜了!待会给你烧点钱,自己在下头买着吃吧。”
不管穿不穿警察制服,他都谨遵不可酒驾,所以他嘴唇只沾了一口,便洒在后头坟草上了。
“你大可放心,你家那老四呀,给你送回去收容所了,说来牠最孝顺,搞不好过阵子就下去陪你了。”
白莫凡就这样坐在坟头前,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开始回忆起以往的点滴跟这八个多月所发生的事。
一开始,他们几个员警加上志工,口沫横飞的说了一堆宠物收养的好处,果然如他所料,大部份的独居老人都不敢收养,怕养不起,也无力照顾。
而徐伯是第一个支持他们的人,他一到收容所,第一眼便看中了大白,本来大家长还担心大白有了些年纪,不比其他年轻狗儿活泼,但徐伯豪爽笑着说:
“不打紧,俺就要牠!老白呀……”
他弯下腰摸了摸大白的头,终究是忍不住心中的落寞感慨。
“以后咱俩就相依为命了,都说狗儿最灵性,这最后一程就麻烦你陪我啦……”
白莫凡觉着不吉利,皱着眉正想说点什么,旁边的大家长一听,这可不得了啦!急忙安慰徐伯说您看起来这么老当益壮,声音多么宏亮!呸呸呸,还能再活个20年呢!
徐伯哈哈大笑,恢復成平时他看见的乐观模样,起身拍了拍大家长的背还差点把他拍出血来,中气十足的喊着:
“你这马屁拍得好!俺喜欢听!!”
大家长咳了两声,把气缓了过来,便笑着多哄两句好听话,让老人家开心开心。
然后,上上个月,八月初,徐伯在睡梦中安然辞世,享年80岁。
那天清晨,大白在家门口外汪汪叫个不停,引起邻居的注意,大白爪子扒着人家裤头呜咽叫着,有人好奇进去查看,一探鼻息,不得了了!身子还没硬,人倒是没气了。
慌乱下,邻居中有人急忙报了警,还是他跟方思竹处理的后事,通知徐伯家三个儿子,人是拖拖拉拉的来了,来了却吵翻了天。
一个说最近手头紧,丧事一切从简吧!
一个说再简单,至少办个告别式请个耍杂技的吧!
另一个说快点下个决定吧!他还得赶回去做生意啊!!
一看到徐伯的存款簿里这几年攒下来的小收入及老人年金,又是一顿大吵,说这笔钱还不够办一场丧事呢!!
方思竹听了有气,他们警局里的关怀弱势名单里的每个人,他们都瞭若指掌!刚刚他私下偷看过了,说句晦气的!再办两场都行!他娘的是嫌这些钱不够他们平分吧!
他气到想上前去为徐伯说几句公道话,却被一旁的白莫凡按住肩膀,朝他摇了摇头。
清官难断家务事,虽然这种争吵不是他们第一次见,但两人此刻心中也是万般无奈。
而大白,从头到尾乖的像条被驯养到极有教养的狗儿一样,牠不叫不哼,就这么安静的趴在徐伯的灵堂前睡觉,偶尔抬起头瞥了他们三个一眼,打了个狗哈欠,努了努鼻子,头垂下继续睡牠的大头觉。
彷彿隔了两个世界一样,一边吵得面红耳赤到快扯破衣服了,一边却寧静安详一人一狗睡的香甜,白莫凡竟觉得好笑,灵堂中或许就这徐老四看得最透彻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噢,人不如狗。
那时蔡议员的毛小孩领养政策已推动两个月了,只是可惜了徐伯没领到几次补助就去苏州卖鸭蛋了!他的三个儿子自然没人想继续领养大白,嫌牠收容所出来的,不乾净。
方思竹很不客气的在他们背后比了中指,白莫凡眼睛故意瞟去远方装没看到,他们都觉得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比不上随便一隻路边小动物,不论站着、躺着都比他们乾净多了。
大白最后回了收容所,本来希望警局想养着牠当看门犬,却见牠整日鬱鬱寡欢的,不知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