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了记性不好,那话本子又这么厚,我好不容易抄得几句有用的。”许管家嘟囔说着,陡然一凛,正经了神色道,“不知江大夫可明白老奴的意思?”
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江亦川神色复杂地道:“在下不过一介布衣,管家难道觉得堪与宁大人相配?”
“哎,我们大人说了,大盛有的是登云梯,只要有本事,谁都能做人上人,故而前朝那些高门联姻的把戏在她看来只是庸者抱团,无甚作用。她想要的人,合她心意就好。”
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纸条,确定不是照着念的,江亦川抿了抿唇。
两人才相识不久,要说这么快坠入爱河死心塌地,那是不可能的。可要说他完全无动于衷,那更是不合常理。
没有人会不为那种坦荡炙热的心意而动容,再清心寡欲也不行。
袖口一动,碰着了里头折好的药笺,纸张摩擦,窸窣作响。
江亦川垂眼看着那方子,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问:
“她人呢?”
第17章 你都可以说给我听
宁朝阳一早就被召去了凤翎阁。
主殿里气氛严肃,皇长女高坐凤位,凤眸含怒:“本宫半个月前就让你彻查胡海,你查到哪里去了?”
沈浮玉跪在下头,一扫先前的嚣张,身子直颤:“微臣一直在查,那胡海诡计多端,不但将证据藏得死死的,还唆使左右邻居哄骗暗探,这才让微臣与手下走了岔路,耽误了功夫。”
“人就在牢里,你都问不出真话来?”
“殿下明鉴,胡海那骨头真是比牢里的铁栅栏还硬。”
闭了闭眼,皇长女寒声道:“青云台的人可不会管你有多少借口,他们已经知晓了此事,还扬言若本宫敢轻易结案,他们就去御前告本宫一个隐匿人证诬陷手足之罪。”
此话落地,在场的官员皆是一惊。
“怎会如此?”华年不解,“胡海去告状的那个衙门,里外全是咱们的人,消息绝不可能走漏。”
秦长舒也道:“暗探一直在花明村附近守着,胡海的居处没有任何人去过,也不见有谁去打听什么。”
一直都瞒得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就被青云台的人知道了。
皇长女心里烦闷,抬眼看向旁侧的人:“朝阳,你说呢?”
宁朝阳拱手:“事已至此,自然只能快些找到胡海所说的证据在何处、验明真伪,才不至于让青云台的人捏住把柄。微臣手里那桩内侍下毒案已经了结,愿自请探查此事。”
“好。”皇长女欣慰颔首,转头道,“有劳沈大人去将相关卷宗整理妥当,送去宁大人府上。”
沈浮玉撇了撇嘴,有些不甘心,却还是只能叩首:“微臣遵命。”
议事结束之后,宁朝阳被单独留在了大殿里。
皇长女看着她,略有担忧:“你父亲今日一大早就往吏部参了一本,说你忤逆不孝,独身分府别居。”
宁朝阳垂眸颔首:“让殿下Cao心了。”
“本宫倒不是怪你。”皇长女轻叹,“本宫就是没想明白,天下哪有这样的父亲。”
自己女儿功成名就,不为她高兴,反而成天想着怎么把她拉下马。那折子也就是落到了她手上,若真落去推崇孝道的圣人手里,宁朝阳说什么也得掉层皮。
朝阳是她近两年最看好的后辈,什么都好,就是可惜摊上这么个爹。
想了想,皇长女道:“本宫赐你一名男侍可好?如此一来,你想分府别居也就名正言顺了。”
“多谢殿下美意。”提起这茬,宁朝阳愉悦地勾了勾唇,“但微臣那别院里已经有一个了。”
“哦?”皇长女意外了,身子都往前倾了倾,“你是为他才分的府?”
低笑一声,宁朝阳默认。
皇长女霎时展颜,抚掌道:“本宫就说你这人行事从不冲动,怎么就给了宁肃远上奏参本的机会,原来如此。”
顿了顿,又试探着问:“那吏部的折子?”
“可继续往上呈。”她平静地拱手,背脊挺直,无惧无畏。
皇长女看得万分满意。她就喜欢这种清醒的姑娘,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去要。果断干脆狠得下心,实乃成大事不可少之臂膀。
于是宁朝阳回去的时候,车上就多了一盆华光四溢的宝石树。
这不是殿下第一次赏她,以往更贵重的东西也是有的,但这一次,宁朝阳觉得自己的心境有所不同。
她挡了车夫的手,自己将宝石树抱起来,下车往东院走。
因顾忌着沈浮玉,江亦川今日没有出诊,只在院子里熬了药给母亲和兄长,便?????在檐下静心抄着药经。
听见脚步声,他眼睫一颤。
余光里挤进来一片绛色衣角,上头绣着繁复的四品梅花,威严又庄重。她站在他桌边,一时没有出声。
心里有些紧张,江亦川喉结滚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