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东院,将宁朝阳新搬来的文卷找了一遍,找到了胡山的相关,誊抄下来便交给了紫苏。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问紫苏,“你可安排妥当了?”
紫苏迷茫了一会儿,接着眼神就坚定起来:“回主子,一切都如计划进行。”
“好。”江亦川拢起花瓣,往浴池里洒了下去。
宁朝阳回来得晚,依旧是一身疲惫。
但她进门就被拥进了一个温热的怀里。
刹那间所有的疲惫好像都滑落了下去,她眨眼,笑着抱住他的脖颈:“今日怎么这般主动?”
小大夫没吭声,目光流连在她的眉宇间,隐隐有些心疼。
其实宁朝阳自己是不心疼自己的,想要权势地位,那就得鞠躬尽瘁,每日睡得少是家常便饭,忙里忙外脚不沾地更是司空见惯,只要能换回她想要的东西,那一切就是值得的。
但此时此刻,被江亦川拿这眼神一看,她突然也委屈了起来。
“我都三品七命了,官服上的海棠绣得比兵部侍郎的脑袋还大,竟还要站在那儿听他教训。”
她扁嘴,“好生气哦!”
本来么,迎接镇远军回朝的礼仪之事是不归她掌的,但华年事儿做一半突然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兵部的人还在跟前站着呢,她没法子,只能顶上去与人交接。
武将的事的确是武将说了算,但任务毕竟是交在凤翎阁,她就说了一句要多布人手防止百姓踩踏。
结果话还没说完,兵部侍郎就冷笑着说她什么也不懂,那语气那神情,仿佛她欠了他银钱一般。
要不是程又雪在旁边拦着,朝阳就一脚踹上去了。
闹那么一场,兵部侍郎甩手就走,什么规制也没商量好,留她一个人在凤翎阁,拟定草案梳理章程,忙到现在才能回家。
耷拉着眉梢,她将脑?????袋埋进了他怀里。
江亦川耐心又温柔地听着她抱怨,听完就将她抱去床边,替她更衣擦脸。
“我帮不了大人什么。”他轻声道,“但今晚的鸡汤里没有放当归。”
宁朝阳眼眸一亮。
她接过汤盅抿了一口,温温暖暖香香甜甜的,心里的憋屈突然就散下去大半。
这就是有归宿的感觉吗。她想,也太好了一些吧。
一口气把鸡汤喝尽,宁朝阳双眸明亮地与他道:“明日就不必这么忙了,明日秦长舒大婚,殿下特许凤翎阁上下休沐一日,去仙人顶吃酒宴。”
若是寻常时候,女官大婚,殿下是不会有这样的恩许的,但碰巧秦长舒的婚事赶在了镇远军班师回朝之前,淮乐公主也想借机再笼络笼络人心。
江亦川眼神清澈,什么也不问地就应她:“好。”
宁朝阳愉悦极了。
她给他拿来了新衣,不是先前沈浮玉买的那种贵气装束,依旧只是一袭简单的白衣,但料子更好了些,他穿得也会更舒坦。
江亦川垂眼接下,似笑非笑:“多谢大人。”
清清冷冷的侧脸,看着比平时还更勾人。
宁朝阳拉着他就滚进了帷帐里。
作为凤翎阁里最勤奋的女官,宁朝阳信奉的就是活到老官就升到老,她永远不会为眼下的官位和钱财而满足。
但有那么一瞬,抱着身旁的人,她突然就想到了荣退。
二十不到就荣退也忒过分了些,但是,人的一生总共就那么六七十年,若是剩下的时间都能与这人腻在一起,也未尝不是美事一桩。
美滋滋地闭眼,她放心地沉入了安稳又平和的梦境。
第二日一大早,宁朝阳就把江亦川拉了起来。
她亲自给他束发,一边以手作梳,一边认真地与他叮嘱:“你今日不要离我左右,若我实在太忙疏忽了你,那你也待在原地别动。”
“沈浮玉不敢找你麻烦,你放心。”
“淮乐殿下也会去,你避开她些,免得横生枝节。”
江亦川乖巧地听着,时不时地点一下头。
春日过去,江大夫的美貌似乎也跟夏日一样更加灿烂耀眼了些。宁朝阳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才与他一起出门上车。
秦长舒阔气地包下了整座仙人顶,宾客如云,寒暄声此起彼伏。
宁朝阳一跨进去就被人围住了,这个恭喜她高升,那个嗔怪她怎么不办宴,她一人就一张嘴,怎么都有些回不过来。
江亦川不喜欢这热闹,就站在最远处等她。她在忙碌间抬眼,正好能看见他因为不适应而低垂着的脑袋。
心生怜惜,宁朝阳迅速抽身,快步拉着他就往上头走。
六层的高楼,越往上宾客越少,六楼上更是只有淮乐公主和秦长舒的房间。
“朝阳,你来得正好。”秦长舒一看见她就道:“这事也只能交给你了。”
她头上还戴着花冠,妆容也娇艳含羞,偏眼神严肃,一看就是说的公事。
宁朝阳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