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的大家长, 只要她能说明白, 父亲就算心里不赞成也并不会强求她如何。
然而她着实没想到, 从小到大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的父亲居然会甩手而去,还真的要将她关在家中。赵子衿一时只觉得连最疼爱她的人也不顾了她的感受, 脑袋一热冲出家门,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现在这地步。
父亲大约是会担心的吧。赵子衿到底是个懂事的孩子, 心里头开始忐忑起来。父亲受陛下重用,然在朝堂上攻讦他的人更是不少,如若父亲为了寻她而犯了宵禁兴师动众,不知道会不会有御史上折子给父亲找麻烦?
——她这会儿倒是忘了, 宵禁时有特殊情况也是可以批条子走动的, 而掌握这个批条子权利的人正是首辅大人。以赵简的脑子哪怕再着急也不至于在这种细节上犯错。
事实上赵简已经写好条子派遣家丁出门, 同时联系上巡逻的五成兵马司寻找赵子衿了。赵子衿待在暗巷中只听得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也就是她平日里并没有在这个时辰出过门,才没发现这绝不是正常巡视的频率。
她这会儿还在纠结的啃手指,忽而听得“吱呀”一声,围墙另一边竟然有一道漆黑的隐秘小门,依稀能看到一个脑袋伸了出来左右张望,随即又缩了回去。
赵子衿本是贴紧了墙角蹲着,她披的又是一身乌黑的大氅,另拢了一顶黑色的雪帽,倒是和黑夜融为一体,屏住呼吸时根本没法察觉到。那人关上门,隔着围墙似乎在与里头的人说些什么。赵子衿本不是个会窥探人家隐私的小人,但耳中蓦的捕捉到“元修”两个字,她立时就警觉起来。
“……之前你们说的,蜀王是被发配皇陵,但他有法子随时出来,只要我们大军压境逼着元修退位,届时他振臂一挥登基为帝,与我西辽结同盟之好,并将蜀地整个的划归给我们。可现在怎么变成了人在天牢,我们还得先帮你们捞人?劫天牢难度不小,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生硬的官话带着奇怪的辽族口音——赵简精通各国语言,也曾教过赵子衿一些,还戏称西辽人说官话总带点儿烤肉味。只听这几句,赵子衿已是新如擂鼓:难不成已废的蜀王不仅在京城试图行刺皇上,还与外族勾结卖国求荣以求登基吗?
这怎么可能?他这行为只会受万人唾弃,成为大景的罪人。赵子衿强忍着怒意继续凝神听着,又有一个正常官话口音的人说道:“兀忽尔将军稍安勿躁。你应知道此事是我们蜀王与你们大汗议定,蜀王入京被抓后千辛万苦才将镇西军布防图送与你们大汗,又派遣蜀王重臣四处截断消息,不让京中知道渝州已有大半失守,镇西将军程誉生死不知。”
“我们蜀王付出如此大的便利已经足够说明诚意,且我等也并未要求你们这会儿就去劫天牢。只需辽军再破西桂城的最后防线,即可挥师临京逼元修退位,届时京中必定打乱,再想法子营救我们蜀王不迟。”
那西辽人似乎说了句什么,与他对话的景人徒然提高了嗓音:“我们是破釜沉舟最后一搏没错,但也不是将军可以这般敷衍的。按照咱们的预期,大约七八日后西桂必破,你若此时将人手撤出临京,一旦西辽军打入京城,元修小儿必定会察觉不对,那我主的性命岂不是堪忧?”
“可你听听外头这动静。”那西辽人显然不愿意继续停留:“之前你们的死士号称找了个绝对隐秘的据点,结果呢?被你们景国的小皇帝一锅端了,还钉死了你们蜀王的谋反之罪。我听过你们中原一句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也不过是不想暴露,免得影响了我们的大计罢了。”
“此处宅院绝对是安全的!”那景人不甘心的争取:“你这几日来来往往也看到了,此处看着是好几个宅子,有的荒废有的就是正常的民居,但其实各有小门互通,哪怕一个路口被封锁,通过暗巷也能迅速转入别的宅子,从其他路线撤离。就算元修笃定有什么线索也不可能把整个福元坊全部围住,等他的人发现暗门的存在,你们也早就跑没影了。”
“反而是现在,你们要往哪里去?宵禁后街上空无一人,你们踏出门去就是被人抓的。”
他说的着实有几分道理,西辽人一时沉默,然而下一秒,另一个冷硬的声音突然道:“不对劲,有狗叫声,是往这边来的!”
围墙内传来一些骚乱并几句听不懂的西辽语,从语气上来说应是西辽人在咒骂什么。赵子衿却知道这其实是一场阴错阳差的误会,大约是父亲为了寻他找了五成兵马司的搜救队。狗的嗅觉比人类高出许多,训练有素的搜救犬能够根据所寻人的旧物气味找到相应的去处,每年过年和上元节碰?????上拍花子的,这群狗狗总能立下不少功劳。
耳听着动静越来越大,非但是从街上往这里来的巡城侍卫,还有院子里凌乱的脚步声。赵子衿猛地下定决心,从怀中掏出一枚火折子吹亮了嗖的一声扔向对面挡着暗门的破烂篷车,同时果断站起身来拔腿就跑,方冲出巷子就撞上一副坚硬的铠甲。
赵子衿被撞的跌落在地,半边身子都麻了,然看着火把下暗红的五成兵马司甲衣,心里却安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