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啊,说来,薛某想起一事。”安静的房间里,薛长亭突兀地高声道。
一屋子人都看向他。
冯慧茹目光凶恶,怪他多嘴多舌。
薛长亭视若无睹,眼观鼻,鼻观心,一脸肃容道:“禀夫人,数日前薛某跟周管家交接财务账簿,薛某核查账簿的时候犹记得,每月账上都有一笔大少nainai月例银子的开支。怎么?听了大少nainai先前的讲述,似乎,大少nainai并未领到这笔银子啊。”
所以,才要想法子搞银子,连“偷”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
他说着,脸上目中都满是疑惑,一点儿不掺假。
此话一出,屋中针落有声。
芦花心跳如鼓,回头去看看床上的郁齐书。
郁齐书迎视着她,眸光微闪。
郁家的内账向来是管家周保在负责,他既管现银,又管记账。如果薛长亭所说属实,必定有人贪墨了这笔银子。
虽然一个大少nainai的月例也不会有很多,但恰恰就是不很多,就不够扎眼。加之芦花在郁家不受待见,无人关心她,被人贪墨了月例便也不容易发现---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个关节。
是谁?
不外乎一人。
冯慧茹出身好,又是郁家正房,完全没可能指使周保做这件事情。
所以,只能是周保。
周保是冯慧茹的娘家人,他若中饱私囊,监守自盗,那这郁家的掌家夫人第一个该承担责任。
但是,还有一点可能,那就是---薛长亭是在诈!
他在无中生有,不过是借此打岔,好将现在这件尴尬事儿翻篇儿了去!
即使冯慧茹查了帐,发现账簿很干净,事后她肯定也不会像此刻这样大动干戈要对芦花怎么怎么着了。
现在一屋子人这么尴尬地杵着,僵持着,始终不是个事儿。
所以薛长亭在赌,赌冯夫人不懂帐,赌她对周保百分百信赖,赌她很少或者几乎没有查过账簿,如果赌瘾了,那么冯氏的正常反应就是将芦花的事暂放一边,赶紧回去看看周保的帐到底有没有这笔虚增的开支,毕竟这会儿有外人,有下人,还有二房的郁齐山在,都听到了,关键时刻,保住她自己的脸面才是最重要的。
薛长亭觉得他似乎赌赢了,因为冯慧茹并未立刻反驳他的话,而面色微微变了。
芦花也在暗觑冯慧茹,见她娥眉微拧。
芦花也苦于此刻难熬得很,如在热锅上的蚂蚁。
咬咬牙,她抬头看向薛长亭,口中讶道:“有这种事情?可是我并没领到什么月例钱啊?薛先生,请问,你看到的账簿上我一个月该领多少银子呢?”
薛长亭暗自一笑,面上拖长声,“这---”好似难以启齿。
随后他眼神儿老神在在,游目四顾。
瞟到郁齐山,他低着头别着脸,双肩微微耸动。
想是在憋笑。
亲如兄弟,他如何不知他在做戏?在请君入瓮?
更喜的是这位大少nainai很上道。
听她还在那嘀咕,其实说是嘀咕,声音大得所有人都听得见:“要是有这笔银子,这几个月存下来,说不定我已经存够钱请到那张半仙至少能上门来给齐书看一下了。好歹让我试一下,若不成功,我就另寻良医,总要把他的腿治好。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第100章
“芦花---”他喊, “你过来让我看看。”
芦花一晚上都没让他看见个正面。
打了盆滚烫的热水来,一个人静悄悄地,站在木架子旁, 拿着浸shi的罗帕捂脸。水冷了换水, 帕子冷了再丢进热水里烫热了再用, 捂了左脸捂右脸。
屏风被撤掉后还没还原, 芦花在屋子里做了些什么,郁齐书都看在眼里。
她从傍晚时起就躲着他不让看,大半时间都把自己笼在屋里的Yin影里, 孤寂又落寞, 像个见不得光的幽灵。
晚饭是清箫端给郁齐书的。
床上搁一张矮几,饭菜放在上面, 他自己拿筷子吃的饭。除了就餐的地点是在床上, 他跟个正常人没两样。
清箫出得门来,忍不住瘪嘴。
原来少爷已经能自己吃饭了啊?他竟不知道。
那他干嘛每顿还要大少nainai喂到他嘴边呢?
人躺在枕头上,头都懒得抬一下, 等着勺子凑近, 少nainai还要轻哄“张嘴”,他才不情不愿地微微张开嘴巴,跟哄个孩子吃饭没两样, 少nainai也是好耐心。
嘿,大少爷这懒的,也不怕呛着么?
个大老爷们儿的,手没断, 能自己吃饭就自己吃哩呗!
郁齐书又喊:“杨芦花, 你听见没?赶紧过来让我瞧瞧!”
明显有气了。
芦花只得放下帕子, 磨磨蹭蹭, 挨过去。
外面天已经黑了,床前光线昏暗,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