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双眼,她觉得周遭静极了。今日恰好是一个多风的日子,因此此时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净是疾风的呼啸声……但没有了那些尖锐刻薄的话语,她觉得自己的世界从没这样安静过。深吸了口气,她睁开双眼,定睛往脚下一瞧。几株高大的校树因为此时垂直拉开的距离,而显得有些矮小,三三两两的学生脚步轻快地自一旁经过,若仔细聆听,彷彿还能听到他们之间的间言絮语……『看到你这个样子,真是令人感到不快。』『你也该有点自觉了吧!为什么还赖在这里不走?』(——为什么不乾脆去死一死?)一时之间,脑内那些刺耳的声音几乎让她震耳欲聋。强忍着令人腿软的恐惧,她又往前挪动了一些。一步,只要再踏出一步,所有的一切就能够结束了。——就再也听不到那些讨人厌的声音了。她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但于她而言,眼下自身所处的,便是地狱。……不晓得这世上有没有鬼呢?她突然有些不合事宜地这么想道。「如果这世上真的有鬼……或许也不错。」如此一来,或许那些生前办不到的事,在死后便有些希望了。粗糙的鞋底慢慢向前滑动,直到超出了用以支撑身躯的咫尺之地、感觉不到任何阻碍。若将楼顶到校树旁那处地面的距离比喻为一段跑道,那么就如同先前在物理课中所学的:接下来,在重力的作用下,她将会以这世上任何短跑选手都无法企及的速度,直直奔向终点线。对于体育课跑步时,总是落在眾人身后的自己而言,这样的突飞猛进的成绩,肯定会跌破眾人眼镜吧?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间心能够考虑这样的事情——在重心前移、身躯坠落的那一刻之前,她有些不着边际地这么想道。但随即,她便没有馀力能够胡思乱想了。庞大的恐惧直冲进她的脑海里,双脚无法触及实地的恐惧,以及越来越临近那最后终点线的恐惧……有些时候,人们就是很喜欢做出这种出尔反尔的事。一直到无限贴近死亡的时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仍然想活下去。「喂,别装死啊!听到的话就应一声。」一声怒叱,将她从混沌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伴随着怒叱声而来的,还有一桶自头顶浇灌而下的冷水。林妍有些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正趴伏在冰凉的磁砖地上。灯光昏暗,狭小的空间中瀰漫着些许刺鼻的臭味,周遭空气的感觉是Yin冷而chaoshi,而对于方才才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的自己而言,这样的感觉是更甚了。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是那间位于旧校舍角落的女厕所——看着眼前这有些熟悉的场景,林妍很快就有了这样的认知。没错,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而站在自己面前的,也仍旧是那三个人。即使不刻意抬头看,凭藉着说话的嗓音与语气,她也能很快就将眼前那三双脚的主人认出来。中间的那一名——也就是方才衝着自己怒叱的那一名,叫做李可纯。她虽然生着一副相当符合其名字的清纯可人长相,但事实上,真正的她,跟那样美好的字词可完全沾不上边。李可纯的家境优渥,父亲是名在地方上颇具势力的政要,而家世优越、外貌姣好,并且在学业上有着优异表现的她,在这个大家下意识地将人们分为不同阶层的环境中,无疑是属于最上级的阶层。但这样的她,却还是非得将其他人碾压在脚底下才感到快活。大概是明白自己的身后有所倚仗,为了图自己的一时之快,她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至今为止,蒙受其害的人不少,却从来没有人能真的拿她怎样。「喂,叫你呢,你倒是应一声啊!哑巴了吗?」见林妍迟迟没有言语,三人之中最为高大的那个身影似乎感到有些急躁。她抬起脚,说着就往其背上重重一踢,shi淋淋的衬衫,因此而留下一个刺眼的鞋印。至此,林妍不得不撑着地缓缓坐起身。抬起眼,她见到方才踢她的那人是一脸得意的神色。与在学业上表现不凡的李可纯不同,胡予馨的天赋主要是展现在体育上。在赛场上属于短跑健将的她,踹起人来似乎也格外的疼。
「看什么?不爽啊?」见林妍看向了自己,胡予馨瞇起眼,有些不爽地喝斥道。「……没有。」低垂着眼眸,林妍轻轻应了声。「好像快上课了。」紧接着开口的,是那名站得最远的女孩,「再不回去,就要来不及了喔。」与李可纯和胡予馨相比,许静然在三人之中给人的印象就不是那么深刻了。她与李可纯似乎是相识许久的旧识,因此名字在学校里常常一起被提及,也时常能见到她们俩走在一块。人们说到李可纯时,也时常会想起她,但对于其本人的作为,倒是没那么注意了。面容恬静温和的她,对于这些欺压人的事情,似乎也不像胡予馨抱持那么浓厚的兴趣,在这些场合中,她所做的,时常就只是站在一旁——冷眼冷语、冷眼旁观。对林妍来说,这三人就像是让她的校园生活变成地狱的恶魔,而就她所知,在这所学校里,与她有着相似遭遇的人还有不少……但为何大家似乎都将这样的情况视为理所当然了呢?为了避免遭遇更惨重的报復,受欺压的人,敢怒不敢言;因为不想淌上这滩浑水,旁观的人们,开始假装看不见。作为学校所着重宣导的标语之一,「团结友爱」四个大字,就那么高悬在张贴着亮眼榜单的墙面上,冷冷地发着光,彷彿成为一则最讽刺的笑话。这所在地方上颇具名望的私立中学,在以高升学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