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尺涧还有着大好前程,胜在年轻。且知恩图报,重情重义……哪怕他不姓刘,却也不会苛待刘氏子孙后代,反而会因这些年与自己之间的亲情,好好照看刘氏一族。
“天下间没有哪个世家大族是长久不衰,不可有此道理,人心最易在这越发繁荣的时候变幻。我护不住刘氏第二个百年,刘氏也不能如同当年的公孙氏,极盛太久,不受外力,却也从内中腐朽断裂,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良久,谢紫殷忽而开口:“刘相大人一直问我的那个问题,如今,我却也可以回答了。”
刘冠蕴道:“与这桩事有关?”
他问得不明不白,彼此却都清楚。
谢紫殷道:“并非与此事有关……刘相大人,我可以应允那件事,但在之后,若有朝一日,我需要刘相大人做一件事,那时,还望刘相大人莫要推辞。”
刘冠蕴没有拒绝。
“……你要做的事情是否十分危险?”临行前,刘冠蕴特意又问了这样一句。
谢紫殷怔然片刻,目光依旧落在窗外,或许盘桓于青瓦红枫,或许停留于炽烈晚霞——无论是在看什么,他的双眼一直都幽深无光,不见颜色,没有尽头。
“不危险。”谢紫殷道,“我是个惜命的人。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完就任何事。”
不管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说了,刘冠蕴便也信了。
“这样便好。”舒一口气,刘冠蕴又道,“那我先告辞了。”
谢紫殷起身相送,行至大门前时,解愁正抱着一个竹篮从另一处走来。
他们乍然打了个照面,解愁做贼心虚,虽不至于立时变了表情,却也眸光闪躲,心跳如雷。
谢紫殷好似未觉。
可等刘冠蕴迈步离去,身影消失在长街之后,谢紫殷转过身,目光落到她身上,带着几分秋意寒凉,无声间浸入骨髓。
解愁下意识打着颤,手中还牢牢抓着竹篮的把手。
“你去了哪儿?”谢紫殷问。
解愁张了张口,紧张道:“奴婢、奴婢……出去走走,买了点儿东西。”
谢紫殷道:“刘相拜访,你却不候在屋外,反倒出去走走?”
“……”解愁捧着竹篮手足无措,在将要跪下认罪之前,谢紫殷忽而上前几步,从另一头握住了竹篮的把手。
解愁睁大眼睛。
谢紫殷道:“松手。”
她抖颤着嘴唇,实在没那个胆量摇首拒绝,只能浑身僵硬地松开手,慢慢退到一旁,先一步跪在地上。
那竹篮里当然放着霍皖衣亲手做的药膳。
前段时日,她一直都是这般去拿的,不曾出过任何差错。唯独今日,刘相拜访的时机太巧,她却也不敢将这桩事假手于人,只能趁机赶去霍府取了药膳,又匆匆赶回来。
可惜她早一刻晚一刻都能避过这一遭,却偏偏时机正当好。
解愁低下了头。
不知过了多久,院中依然十分静默,她试探着睁开眼,就见到谢相拿着那只竹篮站在原地,束起的发丝懒懒垂落,撘在肩头,将他的侧脸衬得有些矜傲孤冷。
但他面貌本该俊美温柔,十九岁时,他便能与桃花相衬。
在解愁发怔的时候,谢紫殷提着竹篮走了过来,一松手,那竹篮就重新掉进她的怀中。
她没有听到他说任何一句话。
她只看到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随着晚霞映衬,显得愈发的深,愈发的沉。
作者有话说:
《论一个温柔好攻是怎么变成疯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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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愈发的冷,转眼将要立冬。
如今秋风吹起已是刺骨一般,真到了冬时,又该是怎般的寒凉冰冷。叶征长长吐了口气,坐在桌前,大抵两刻钟时间而已,谢紫殷从府外归家,被解愁引到房中,便见到端坐其上的帝王。
叶征不请自来,也未曾知会一声,这般坐在屋中,颇有些来者不善的意味。
“……陛下怎么来了?”谢紫殷先问询出声。
叶征道:“现在我是叶征。”
谢紫殷顿了顿,微笑道:“好,你怎么来了?寻我有事吗?”
“我觉得是有事的,但是只怕你不承认。”叶征却说。
谢紫殷道:“你想我承认什么。”
叶征道:“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你清楚,我也清楚。但你比我更清楚,我反倒才是糊涂的那个。”
“哦?”谢紫殷的神情看不出丝毫动容,语声更是平静无波,“是在说礼部尚书接二连三弹劾霍皖衣的事情?”
“不错,原来你也知道。”
叶征静静看他片晌,又道:“现如今朝堂上弹劾霍皖衣的人可不止林作雪一个。”
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到椅前坐了下去,靴上颜色漆深,反而衬得这一身朝服红胜晚枫。
叶征问:“你就没什么话想说?”
谢紫殷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