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疾加重本就不是好事。解愁有那么几次,很想将这件事告诉霍皖衣。
可对上谢紫殷的眼睛,她便无话可说。而谢紫殷在这偏殿,也本就是在等死。
今日夜深,却是林作雪来此,而在此时,林尚书已小坐了两炷香的时间。
谢紫殷漫不经心地揉捏着绒领细毛,懒倦道:“林尚书有何可惧?当初种种事,不过是我授意的你。要报复也是报复我,怎会真的报复你呢?”
原则现在的朝局已变,霍皖衣做了唯一的丞相,另一个相位空悬着,无人知晓陛下到底属意谁。
而现下霍皖衣还未发作,一众弹劾过他的官员已经是战战兢兢,恨不能哭天抢地,求得霍相大人原谅。
只是霍皖衣自接任丞相以来,便是见首不见尾,除却早朝时候能望上一眼,其余时候根本人影儿也望不见。想要堵住他的轿子,也怕将人得罪的更厉害。
一时间他们是进退维谷,实在没了办法。
林作雪身为头一个大力弹劾霍相的官员,更是吃饭睡觉都坐立难安。
“话……话虽如此,但是谢相大人……我等终归得罪过霍相,若是他念着与您的旧情——”
“林尚书,”谢紫殷面带微笑,意味深长道,“你的意思是,要让霍皖衣不念着与我的旧情,只找我的麻烦便好,是吗?”
“……不不不,下官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林作雪连连摇头。
谢紫殷懒懒阖眼,指腹仍在绒领上摩挲,顿了顿,他道:“我也不是什么丞相了。我只是个将死之人,霍皖衣要不要算计我,都是无所谓的事。林尚书要真的害怕,就将我指使你的桩桩件件事都告诉霍相大人,卖他个好。”
林作雪不假思索:“下官岂能做这样的事!”
“哦?”吆吆吆
“下官、下官这就回府,”林作雪道,“今日之事,下官不会再提。若霍相真要讨个公道……也是下官应得的。”他把这份好卖到了谢紫殷面前,随即心神大松,满意离去。
作者有话说:
林尚书:我不敢惹你俩
玉生:就喜欢惹你们所有人
情字
已得证据,高瑜心中大石落地。
如今他麾下能人众多,把控朝政者亦不在少数,且与他合作的霍皖衣更是官拜丞相,尚无人分权,高瑜可谓是春风得意。
只不过牧州那十万私兵要何时起用,倒也是个难题。
若高瑜不在乎那些“名声”,大可直接起兵造反,取新帝而代之。他也可扯好大旗,为自己的皇位正名——然则,新帝早已非当初的新帝,这些时日来,新帝颇得民心,民间更有流言传闻,言说新帝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明君。
这名声传及天下,高瑜再想起兵造反,便落后了几成,怕是难以拢得住民心。
玉生闻听他心中迟疑,一掸拂尘,微笑道:“王爷自不用想该如何起兵——因而如今的朝堂正在王爷掌控之中,从上至下皆有人才听凭王爷吩咐。王爷大可以有另外的选择。”
“另外的选择?”高瑜心中一震。
他看向玉生,那张脸笑意极浅,隐隐显出些高深莫测,好似正合他的心思。
玉生亦了然道:“王爷也想过?”
高瑜道:“但本王觉得此事还是太过冒险。”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王爷又何必担忧?左右谢紫殷也失了权势,朝堂之上,只要霍相大人运作得当,新帝岂会发现其中隐秘。”
高瑜深吸口气,转而问端坐在侧的墨先生:“先生以为?”
“玉生道长所说不无道理,但时机再好,也要有十足把握。哪怕有着九成可能,兹事体大,也不能赌那一成不会发生。”
这也正是高瑜心中惴惴之处。
玉生观他神色,已知他暂时难下决心,转而道:“贫道有个不情之请。”
“嗯?”高瑜问,“何事?”
玉生道:“牧州总该有个主事之人,贫道以为,自张其然死后,牧州迟迟无人总理事务,恐生异变。若是王爷信得过贫道,便由贫道赶赴牧州主事——如果盛京有何要事,贫道也好帮衬着王爷。”
高瑜讶然不已:“你想去牧州?”
玉生道:“这般考量也是贫道深思熟虑多时。”
“这……”高瑜轻咳一声,问,“墨先生以为呢?”
墨先生放下手中茶碗,视线落在玉生身侧,似在看他,却又不像在看他。
“端看王爷的想法。”墨先生道。
然而他们心知肚明。
高瑜这般问了,便必然是心中有所动摇。
其实在墨先生看来,玉生提及这件事的时机太过巧妙,且此人并非完全是王爷的心腹,当真将牧州交予此人主事,难保会发生什么。
但牧州的事派谁去都容易引起王爷的猜忌。
这关键时局,也不能请王爷亲去牧州,错开盛京一日,便可能错失一日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