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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好似不愿这些事情被翻出来。”
“如果是公主,无论现在想知道什么,皇上恐怕都会回答。”
赵令僖低声慢笑,双手握着暖炉伸出紫貂,暴露在冷风中。她将暖炉顶盖掀开,炉内炭火微明。片刻后,炭火被倾倒在紫貂毯上,焦糊味瞬间随风散开。紫貂毯在她身上迅速燃烧,无念手快,将毯子掀起抛开,同时解下百衲衣披在她身上。
“我知道。”她轻轻抓住百衲衣的边缘,“只要我问,他就会说。”
“公主不想问?”
“小和尚,你是个假和尚,酒rou尚且无忌,又何必穿着这样的旧衣裳。”她的手掌抚过百衲衣,布料粗糙磨得她掌心泛红,粗陋的针脚已有些松散。“皇后与弥寰将你养得如此细嫩,就没备些漂亮行头?他们可曾教过你,如何侍奉本宫?”
“没有。”无念仍旧心平气和,“是师父将我抚养长大,与皇后并无瓜葛。”
“可我不相信。”她缩了缩脚,百衲衣只能盖到双膝,双足仍在风中受凉。无念好似习以为常,半蹲在躺椅边上,为她穿好绣鞋。她笑着踢踢脚:“哪怕你刚刚还在为我穿鞋、避火、披衣,可你究竟是个假和尚。”
父皇偏爱她,她也爱护他。
父皇欺瞒她,她便不信他。
所以,即便父皇偏爱她,她亦不相信他会说出真相。
合情合理。
无念捧着她的双足,稳稳落回脚踏。
“自今日起,是太子哥哥监国理政。”她掀去百衲衣,站起身,次鸢捧来新氅衣为她披上。“内廷宫殿定期修葺,会由内官监核准,户部拨款,后派送工部营缮司动工。一座宫殿想要凭空消失,需毁去的记录太多,难免会有遗漏。太子哥哥做事向来尽心尽力,定能找到答案。”
她披着氅衣回屋,门扉闭合,只留无念在院中遥遥望着。
旁边紫貂仍在燃烧,无念垂眸,回看到火焰烧出黑烟。他以为她回到了从前的模样,却原来只是假象。往事枯井还是在她心中埋下病根,是难以疗愈的心病,却藏在深处,等闲难以觉察。
无念捡起地上百衲衣,拍去泥灰,重新穿着,缓缓离去。
临近年关,各部清点账目、整理公文,最终归拢呈送内阁。往年皇帝懒得多看,便由内阁阅后批示。今年太子监国理政,亲自核对,有疑处一一查问。王焕有心辅佐,事无巨细皆会召相关人员问明,直至腊月二十九才堪堪审完,而其余朝臣大都已与腊月二十三起开始休假。
除夕,合宫欢闹。
太子清晨照旧往内阁,以便随时应对节中突发事件。王焕亦早早抵达文渊阁内,昨日张湍拜?????年问安的信函已递至内阁,王焕拆了信函,欣慰一笑。太子见状,到近前问了问,王焕只说张湍走得急,但因临近过年,途中交通不便,应还未到家中。这信是在途中写了送来的,与各地拜年贺表堆在一处。
太子得空翻看,见一份公文混杂其中,内容是户部欲清查前朝修葺内廷宫殿所支款项,请内官监及工部核对项目。看落款日期,早先几日就送到了内阁,只因混在贺表中,耽搁了。
初七祭天,因皇帝病重,便下旨交由太子代行祭天典仪。
待祭天礼毕,太子将耽搁的公事安排下去,由内官监与工部将前朝修葺宫殿记录清出条目,交由户部核对款项。工部尚书莫名其妙,仍是将此事安排下去。宫内宫外一同翻查起旧账。
钦安殿内,赵令僖带着尚衣监新绘的绢花图样,正与皇帝挑选。孙福禄匆匆来禀,道是内官监来报,太子下旨,命内官监清查前朝宫殿修葺记录。
“查这些做什么。”皇帝挑出张图纸交还赵令僖,“不好好监国——想干什么?”
赵令僖将图纸留白处后折,只与花团在前,而后在发髻见比划着:“父皇,这样好看吗?还是再做大一些?”
“这样就好。”皇帝笑眯眯道,“却愁戴什么花都好看。”
“那就听父皇的。”她笑盈盈转向孙福禄道,“正巧太子哥哥要查这些,海晏河清殿内也该修缮修缮,回了内官监,叫他们顺道去找人来修一修。”
皇帝似是想起什么,脸色微沉,向孙福禄递了眼色。
赵令僖仿若未觉,命人将绢花图纸尽数收了,兴冲冲道:“儿亲自去找尚衣监,盯着他们制花,过两日就戴给父皇看。”说完提着裙摆,快步向殿外跑去,宫人们急急跟上。
内官监的人仍在殿外候着,赵令僖推开门,瞥见门前两人,含笑催道:“快去将那什么记录拿去给太子哥哥。再觅人来将海晏河清殿翻修一番。”内官监两人面面相觑,未见孙福禄传话,但想到赵令僖所言亦如圣旨,便匆匆告退。
皇帝有心阻拦,可内官监的记录到底还是送去了内阁。
经三方记录比对核查,太子核出了些不同寻常来。
时值上元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