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是如何说法?散了朝之后,陛下是唤了谁过去?”皇后侧首看了眼伍姑姑。她头上戴着的珠冠,随着她这一侧首,两侧的金博鬓也跟着动了下。
“目前暂时谁也未唤。”伍姑姑说道着,“今日殿上有几个参史说,太子辅政,这种未征税赋的事情理当等太子回朝,由太子亲去查清民情,以抚民心。”
虽往年没这种事情发生,但税赋之事不算小事,尤是关系国计民生。由太子负责,方是正理,皇上没有唤谁,应该也是有这层考虑在里面。
皇后闻言表情温和了几分。
伍姑姑的话却还没说话,“只是,殿上中书令也出列进了言。他说太子辅政,但朝堂上皇子们及户部等其他大臣也当对此税赋大事责无旁贷,此事应选贤选能,而非只看职级品位。”
“皇上听完,也没有多说别的话,就径直散朝了。”
中书令这老家伙,怎么竟然敢这般出言无状。若不看职级品位,那他是将太子置于何地了。
皇后听了这话,指尖捏着的细金簪也就直接丢进了那透明瓷皿里。
按着祖宗留下的规矩,每月的初一十五其实本来是皇后侍寝的日子。
但是因着近日来朝堂不顺,大片的群臣又都明显地倒向太子,连着皇上吩咐下来的一些事,都得推脱等到太子回朝,所以这个月皇上都未曾踏足过她这肃宁宫,怕是觉得看到她都烦。
皇后现在是既担心太子冒进,又担心太子不进,但总归,她们母子连心,只要小心谨慎些,总会事成的。
“就让容妃去伺候着,本宫倒是要看看,她到最后还能怎么笑得出来。”皇后有些恼地说了这么一句。
太子是嫡子,是储君,若无意外,日后她便顺理成章是太后。
现在皇上再是宠爱容妃,哪怕夜夜宿在容妃宫中,但容妃膝下无子,这往后的日子她又何来的依傍。
只是她听闻了,在秋猎之上的一些事,之前她那看轻了的四皇子,竟然还有那么些伎俩,只是实在难免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太子妃病了,你寻些贵重些的东西送过去,替本宫先安抚下她,就说本宫过两日再去探她。”皇后想了想,又对着伍姑姑嘱咐着。
太子在前朝耗费心力斡旋处理政务,她身为他生母,便要在后宫为他助力,帮他稳住后宫的那些是非。
皇后想起太子秋猎回来,拜见自己时说的那些话。
皇后不由抚了抚额间,幽幽地说了句,“还有,你亲自前去承禧宫,说是秋猎时日久长,这阵子本宫思念公主得紧,请公主现在前来肃宁宫见本宫。”
皇后跟公主的情分,只能说是见过那么零星几面。
至于说皇后思念公主已久,宁妍旎听到这旨意的时候,属实是愣了许久。
宁妍旎方回承禧宫不久,阿棠见了她激动得连连落涕。宁妍旎行途上瞌睡打得多,这会也无困意,她们就在宫内聊了一会话,阿棠还端了甜汤上来。
连着阿棠这阵子养的那只西施犬,宁妍旎也刚抱上一小会。
她只觉得它阵子是养肥了些,想着诗词中的“梅子金黄杏子肥”,刚给它取了个名唤“杏子”,还没来得及多和它再亲近几下。
肃宁宫的掌事姑姑就已经亲来了承禧宫,跟宁妍旎说了皇后思念她想见她。
这说辞自然是做不得真,但皇后想见她却是不假。
宁妍旎再是踌躇猜测,也不能耽搁这般久。
这番去见皇后,不知皇后是什么意思,但她隐约觉得,应是与太子的态度有关。若她能从皇后口中知道到底太子是作如何想的,说不定接下去的日子,她那不平的心绪能稍定下来。
宁妍旎心下一时紧了紧,到底是恢复了稳静,对着伍姑姑颔了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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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妍旎将她怀中的杏子递回给了阿棠, 就随着伍姑姑出了承禧宫。
久居在宫城这四方天空下的女子,要遵守的礼制森严,可寻玩的消遣想来是不多的。
宁妍旎曾去过几位娘娘宫中, 见她们也多是经常以侍弄花草为乐。
眼下宁妍旎乘着轿辇,还未到肃宁宫, 就先看见宫门主道上一整路都是长长的香萝藤廊。这种藤萝的花期是很长的, 至今虽已经到了寒露时分, 但是这藤廊上也是叶花铺实。
到了肃宁宫前她便落了轿。
入了肃宁宫, 先过堂湘壁,后方园苑中多松柏梧桐,花多牡丹芍药。里中还建有小池, 池上横跨着汉白玉石桥, 桥旁有双亭相对。
伍姑姑在侧前方慢走,引着宁妍旎。她们又走经了华锦阁、宝相楼, 行经的路程不短,黄琉璃瓦重檐顶, 沿途所遇到福身行礼的宫人就有上百。
接下来她们便才走到肃宁宫的正殿,足踏上那全木铺制的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