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也知道有些为难了宁子韫。
但想了想,老夫人还是直言,“我与几位夫人是已商讨了一下。但终究陛下是长公主的兄长,按理说,长兄如父,陛下也应过下目,看看这单子上面列的是否合适。”
老夫人说得在情在理。
但老夫人不知道,宁子韫对宁妍旎实在不是兄妹的情意。
杭实是有心想劝老夫人,这嫁妆单子要是送进去,那应是无异于在宁子韫心上再多捅几下刀子。
那日,自宁子韫从承禧宫出来,宁子韫便沉寂地在御和殿中枯坐了一宿。
宁子韫还召了余还景来言德殿见他。
杭实那时守在殿外,不知道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杭实只知,他们两人肯定是在殿内交恶了。
余还景再从言德殿出来时,一身的青袍满是斑斑,脸上还带着伤,极其狼狈。
待杭实赶忙进去一看,殿内的宁子韫,面上也挂了红。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手上和腕间露出的皮rou也伤得狰狞翻起。
然而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离宁妍旎成亲的日子愈来愈近,宁子韫也愈发冷沉得让人不安。
成日下来,现在除了上朝,宁子韫是连一句话也都不说。
如今,宁妍旎这嫁妆单子,怎么还能让宁子韫看到。
杭实有意再劝中书令老夫人回去,但进去通禀的宫人却已经出来了。
宫人说道着,“老夫人,陛下说了,把单子呈进去。老夫人在此稍候一下,陛下看完,奴再送出来给老夫人。”
杭实一时觉得如鲠在喉。
杭实挥退了宫人,从老夫人手中接过那嫁妆单子,将它送进殿内。
外头雨幕,殿内昏暗,宫人已是点起了宫灯。
风曳着的烛火之下,宁子韫一人独坐在案前。
乖戾地,Yin恹恹地,也是孤形吊影地。
杭实将那嫁妆单子递到案前。
其实这份单子,几位夫人都已经是商讨过了数遍,还参看了历来长公主的陪嫁单子,才敢呈报到宁子韫这来的。
所以杭实才觉得这嫁妆单子已经没有什么必要需要宁子韫再亲自过目。
宁子韫展开。
上面首列的就是长公主的朝冠衣饰,镶珠石的朝冠,珊瑚朝珠成盘,随冠服用。
大件的有花梨木千工床一张,随大红缎绣的子孙满堂边褥两件,紫檀画雕龙凤呈祥围屏,四折瑞云铺卷屏风,朱漆描红龙凤衣匣十对,月牙木案和琴案随椅数对
小件的有鸳鸯玉枕和鸾凤釉瓶两对,红釉、珐花彩、芙蓉彩等釉色瓷瓶若干,喜盆、喜梳、龙凤巾和龙凤烛台数对等等。
下面还有数页列着些首饰珠玉,譬如什么万寿福满簪,如意珍珠头面。
一件一物,选的尽皆是子孙、龙凤、鸳鸯缠绵的好寓意。
宁子韫细细地看着,不言不语。
杭实在一旁不由地提着心,斜眼过去看自家主子的面色。
“主子,要不,还是先把阿棠姑娘留在太平轩?”这样,宁妍旎就不会这么快离开。
杭实忍不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出了这么一个卑鄙的主意。
宁子韫没有理会他这句话。
他将手上的嫁妆单子又从头看了一遍,抑着咳了两声,宁子韫才同杭实说着,“之前我那库房还有些东西在?”
之前宁子韫征战时,是有些许战利品或者别的赏赐物。
宁子韫没收没拾,有些东西却确实贵重,杭实就帮着将那些存放进了宁子韫的库房中。
杭实当即点了点头。
“那些东西我留着也没用,你去帮着清点一下,都添上去。”宁子韫垂了眼,他把那嫁妆单子合上,递给了杭实。
杭实敛着脸,低声地应着是。
?
几树青松, 掩在沉霭雨幕里。
太平轩中,一身素色宫装的女子撑着把油纸伞。
她面上的神色惴惴,不住地回望身后。待确认真的无人追赶, 她才大舒了一口气。
她离开了这轩阁,脚步轻快。行走之间, 她小心避过檐沟流水, 便踩在雨路上渐行渐远而去, 再不回头。
轩内的长廊下, 宁子韫杵在那静静看着。
“主子,真让阿棠就这么回去?”身后的杭实忍不住开口,想再劝下宁子韫。
但不让阿棠回去又能怎么样。
宁子韫想着。
他不想总在宁妍旎面前, 一次次地当那食言背信的人。明明他最不能欺骗的, 就是她。
宁子韫内感各种心绪翻江倒海,日翳云涌。许久, 宁子韫的声音透着喑哑,“走吧, 回去。”
杭实已经去将宁子韫的库房清点了一下。
按着宁子韫的意思,杭实将那些能凑上的东西都添了上去,宁子韫过了下眼,就直接点了头。
最后嫁妆单子再回到中书令老夫人手上时, 已是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