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三,京兵终于决定撤回北京。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李润儿与大家愈来愈熟识,刘希淳曾偷偷带着她回李氏大宅祭拜,但她却仍然没有恢復记忆。
「润儿,今日我们便要啟程回京了。等等叶叔叔的队伍会带杭州难民的遗眷至西南避难,你便跟着去吧。」刘希淳正在钦差抚衙里清点行囊,顺口对李润儿说道。
却见李润儿一听,连忙从椅子上跳起,跑到刘希淳的身旁道:「希淳哥哥是不是不要润儿了?润儿不要去西南,那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润儿想和你们一起回北京。」
刘希淳其实早就有心里准备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话说李润儿从前几个月,便执意要唤他作希淳哥哥,刘希淳拗不过她便任由她去。
平日里都是刘希淳走到哪儿,李润儿便跟到哪,此时一听到要分开,她急到差点哭了出来。
刘希淳放下手中的包袱,转头轻声道:「不要任性,润儿的家就在南方,等到杭州城战事一停,叶叔叔便会带着你们回到杭州,润儿就可以回家了,怎么能到北方去呢?」
刘希淳知道这个丧失记忆的姑娘就像个小孩子一般,便轻声地向她解释。
岂知李润儿还是摇摇头,委屈地道:「润儿早就没有家了,那个空空荡荡的李宅才不是我的家。我不想和希淳哥哥分开。」
李润儿对李宅很是陌生,即使刘希淳一再和她说那是她从小到大的家。
「希淳,我看你就送佛送到西,带着润儿吧回北京吧。」凌枫辰笑着道。
他和傅宇轩在门外便听到了两人的声音,所以一进来就帮着劝刘希淳。
刘希淳把他们拉到一旁道:「那怎么行?她到了北京,住哪?吃啥?你负责啊?」
李润儿在一旁疑惑地看着,三人不知窃窃私语地讨论甚么。
却听傅宇轩在一旁帮腔道:「这次我也赞成枫辰的想法,我说希淳啊,你既然救了人家小姑娘,润儿又失忆了,你忍心我都不忍心。再说,你那王府上上下下数百人,添副碗筷有差别吗?」
刘希淳道:「罢了罢了,李家那么大一个家族,在朝中应该也有不少人,到时候回京再说吧。」
三人说得口沫横飞,终于,刘希淳一嘴难敌二舌,不多久便听到凌枫辰欣喜地喊道:「润儿,你希淳哥哥同意带你回北京了!」
李润儿眉开眼笑,她甜甜地道:「多谢两位哥哥仗义帮忙。」
她说完还学男子拱拱手,逗得三俊哈哈大笑。
回京的队伍途经扬州,此处虽然没有像杭州那般惨烈,但仍然有许多中小型的衝突发生。
大队人马在风景秀丽的白羊山下扎营,当日下午,刘希淳忽然自胸口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二十四轮明月后,与君相会白羊峰
刘希淳心里想着:「或许冥冥中早有註定吧?算一算日子,正好两年,刚好我心里也有太多太多的未解之谜想要请教她。」
当下便趁着军营午炊的休息时间,施展轻身功夫,独自一人向白羊峰上行。
小小的一个山坡,只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刘希淳便到了一个宽阔的平台,平台上一座竹庐,上头写着「烟霞居」三字,他见了心喜,连忙向竹庐行去。
翠竹横生,碧叶森塞,刘希淳正想着此处果真适合隐居,门框旁还题着一副「闭门非为老,半世是间人」对联。
却见庐门轻掩,里头传来了阵阵歌声。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刘希淳正想推门而入,便听歌声戛然而止。
随后传来一个清悠的女声道:「终于来了,到了便进来吧。」
竹香满室,混着淡淡茶香,刘希淳望着眼前芽色的青茶冒着裊裊炊烟,只觉身心俱适,长久战乱带来的压力都紓缓了下来。
两年过去,柳诗妍似乎没有变化,仍然是一身玄色轻袍,一头秀丽的长发衬着清秀的脸庞格外动人。
刘希淳一坐下便急着问有关江南倭贼流寇动乱的事,却见柳诗妍毫不惊慌,只是淡淡地道:「我早些年便算到大熹会有这一劫,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只能待三年后春风吹又生,江南才会重现生机。」
她见刘希淳还在咀嚼自己刚刚所说的话,便道:「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刘希淳听了才想起来,他连忙道:「柳姑娘,当年你为我施了法,梦里有许多的画像与判词,难道都会成真吗?」
两年来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去相信。
柳诗妍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这你应该自己体会,两年来所发生的种种,难道还不够说明吗?」
她说得云淡风轻,刘希淳却听得冷汗直流。
的确,凌枫辰断臂,洛霞离开,谢紫嫣深锁宫阁等等,每一件都确有其事,真实发生了。
此时刘希淳的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一句判词,他心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