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晚,除了几声遥远的狗叫以外,只有大自然的声音。
突然远离尘世喧嚣,许屹川还有些不习惯,但睡得比想象中安稳。
叫醒他的不是闹钟,而是鸡鸣。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青草香,他沿着田边小路研究着晨跑路线,回到院子又做了几十个俯卧撑才算锻炼完成。
厨房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可他却没有做饭的欲望,想起昨晚上纪尧雨送给他的馍,拍拍上面的脏污,还能下肚,味道意外的可口。
西柳小学离他的住处只有几百米,上下课倒是很方便,此时已经有三五成群的小孩子穿过晨雾来上学了。
许屹川从小在市里长大,知道西柳村贫穷,却没想到会穷到这种地步,都说建设什么社会主义新农村,什么希望工程,什么下乡扶贫好像跟这里没有一点关系。
西柳小学是村里唯一一所小学,教室只有三间,教师除了许屹川还有两名当地的农民,不少小孩儿早上五点就出发,徒步跨越几座山几条沟才能到学校。
二三十双黑漆漆的眼睛把许屹川巴巴地望着,心酸之余他还想到了纪尧雨。
那小孩儿不是说想上学么,怎么今天没来?
这个疑问很快得到解答,他见着纪尧雨了,不过他并不是来上课的。
课间休息的时候,许屹川遛到了后Cao场,刻意躲了很远是因为这帮小屁孩太缠人,他只想抽支烟解解闷,没想到一来后Cao场就看到了一帮小孩子混战。
说混战也不是混战,毕竟不是打架,倒像是凑热闹围观着什么。
“驾!驾!给我跑快点!”稚嫩的童声从人群中传出,很是耀武扬威。
“哈哈,他不行嘛!”
一个围观的小孩儿抓起地上半干的泥巴捏成圆球向里面砸去,其他人也开始纷纷效仿,一会儿时间就变成了泥球大战。
“妈的,别把我砸到了!对着他砸!”
“砸死这个克星!”
“哈哈哈,克死爹妈的贱种!”
许屹川若不是亲耳听见,他根本想象不了一个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居然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语言。
他扔掉烟头,信步冲上前去,扒开人群,厉声吼道:“在干什么!”
一群小孩儿看见老师来了,跑的跑,逃的逃,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那个骑在纪尧雨背上的小光头忙不迭滚了下来,差点磕破了头。
许屹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十七岁的大个子居然会被一群ru臭未干的小鬼头欺负成这样,怪不得纪尧雨身上总是脏兮兮的,都是这帮小孩儿砸的!
许屹川尽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先是检查了光头的头,确认无碍之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光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哪里还有刚才耀武扬威的样子。
纪尧雨站起身来,眼眶也有些红红的,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感动。
许屹川柔声问纪尧雨:“有没有被砸伤?”
纪尧雨看了看光头,颤抖着摇摇头。
许屹川围着纪尧雨检查了一圈,没有发现伤口,这才放下心来,对着光头又换上了严肃的样子,道:“待会放学我要找你父母谈谈。”
光头抽抽噎噎地道:“俺、俺叫方方自强老师您能不能不要找俺妈呜呜”
方自强一把鼻涕一把泪,好生委屈,许屹川被他刺耳的哭声吵得脑仁疼,道:“别哭了。”
他蹲下身和方自强齐平,问:“你刚才为什么要骑人家身上?”
方自强偏过头,不吭声了,心想,为什么?好玩呗。
许屹川叹了口气,道:“不请家长也行,但是你一定要给这位哥哥道歉,以后不许再欺负别人了,知道吗?”
方自强趁许屹川不注意,狠狠地白了纪尧雨一眼,从来都是他当老大,绝对没有低头的一天。
纪尧雨吓了一大跳,拉着许屹川的手,支支吾吾地道:“算、算了吧”
“不行,”许屹川认真道,“对的要表扬,错的就要纠正,不然他会一错再错的。”
纪尧雨咬着嘴唇,垂下眉眼。
许屹川再一次催促方自强,态度有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方自强,道歉。”
方自强这才勉勉强强说了对不起三个字。
“哎,你这态度”还想再教育一番,上课铃响了,许屹川咂了咂舌,“以后不准再欺负别人了啊”
方自强一溜烟跑了。
纪尧雨呆呆站在原地,揉了揉眼眶。
许屹川看着纪尧雨的小可怜样,还想嘱咐两句,但时间不允许了,他道:“回去吧,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
说完他就转身离去,挥了挥手,算是对纪尧雨那声小得可怜的“谢谢”的回应。
这堂课上得很是不顺,心里像堵了块石头,许屹川草草讲了几句诗,便交代了学生自习。
他看向窗外,突然捕捉到一个蹲着的身影,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