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踌躇缄口,扬眸瞥了一眼窗外。
昨日夜探柳庭苑并非一无所获,她虽未能寻得墨条,却在角落的箱匣封口上发现了‘如意书斋’的字样。
她对朝堂局势并不十分了解,可在她的记忆里,礼部尚书郑大人虽在立太子一事上向来都持中立态度,但前世祭祀典礼一过,郁肃琰彻底失去先机,郑大人便坦然显了底,极力拥护推举着郁肃璋上位。
面上平心持正的郑大人显然就是郁肃璋的人,而其独子郑颂年,私底下貌似就经营着一家书斋。
郁棠心下微动,“璟仪,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她郑重其事地提壶为郁璟仪倒了一盏茶,“我想趁这个机会偷偷出宫一趟。”
……
翌日一早,郁棠便带着栗桃,端着个要小住的架势,行若无事地去了郁璟仪的晏和殿。
第三日,阖宫上下骤起流言,说韶合公主突生梦魇,几度心神不宁,遂打算派几个小宫女出宫为她供奉海灯。
郁璟仪惯是个不受拘束的放恣性子,私下里偷偷遣人出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不闹出什么乱子,辛氏对此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四日,身体恢复大半的冬禧带了一件天水碧色的披风主动去了晏和殿伺候,且还依循着往日的方式,偷偷向郁肃璋的人递了一封‘郁棠公主留宿晏和殿’的密信。
同时并举地,晏和殿的大宫女青竹领命出宫,她戴着纱帽,将手中的出宫令牌交给城门校尉,待到察验通过,车辕上的小福子便一扬马鞭,驾着马车缓缓驶出了宫门。
微风过境,吹的车窗簌簌作响。
郁棠穿着寻常服侍端坐其中,低眉敛目,缓缓抬手压住了被风吹起的车帘。
……
马车出午门,沿着正阳大街一路向南,青竹取出一枚Jing巧的令牌呈给郁棠,语气恭敬道:
“公主,我们主子说了,此番您若是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困局,将令牌拿出来自保即可,无需顾虑着贵妃娘娘尤自逞强,出了什么事,主子自会想法子替您兜着。”
言罢又微偏过身,露出身后的青雨,
“青雨您也眼熟,她人机灵,又会些拳脚功夫,让她跟着您,凡事也好有个照应。一日后奴婢们会再来此处候着公主,还望公主万事小心。”
郁棠将令牌收入袖中,“回去替我谢谢璟仪。”
说话间马车已经驶至街角,郁棠扯扯头上纱帽,提裙下了马车。
郑颂年的书斋就开在正阳大街的街尾,牌匾上‘如意书斋’四个大字银钩虿尾,门脸儿瞧着不大,规规矩矩一个四方的小铺子,前堂一分为二,左边摆着一张四尺长桌,右边不甚规整的放置着几张红木的小圆几,几上茶叶茶具无一不备,准备得周到又齐全。
两侧后方则分别有一通往二层的楼梯,乍一瞧上去没什么异样,可左侧楼梯入口的木门却关的严丝合缝,郁棠与青雨一前一后进入书斋,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木门上的黄铜大锁,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
“掌柜。”
她轻声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唤得掌柜抬起头来。
此刻正是午间,书斋里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郁棠袅袅亭亭立于其中,虽以薄纱覆面,然身姿绰约,柳眉星目,一把细腰纤而玲珑,甫一出声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青雨轻咳一声,上前一步,自然地替她挡住了周遭大部分的端视。
主仆二人一具揣着个办正事的心思,谁都没能注意到,就在这片或好奇或窥测的打量之中,躲在角落的季十九双目圆睁,极为诧异地瞧了郁棠好几遍。
“她怎么来了?”
季十九嘟囔一句,囫囵将剥好的花生米塞进嘴里。
“不行,我要赶快去给世子爷报个信。”
……
那厢的季十九匆匆而出,这厢的书斋掌柜则笑迎上来,“不知二位客人想买点什么?”
青雨道:“家中老人过寿,想买些墨条,为老太太亲笔写上一副万寿图。”
掌柜应了一声,引着二人进入内堂,他从亮格柜中取出几方上好的墨条,一一摆在郁棠眼前。
“这些都是近几日才来的佳品,姑娘瞧瞧。”
郁棠执起其中一方,只瞧了一眼便又放下,“没有品质更好些的了吗?”
她颦起了眉,极为挑剔似的,
“我们家老太太的寿宴是要在锦绣楼办的,那地方水汽足,此等墨条写出的万寿图,最多不过一个时辰便会晕染开来,届时宾客齐聚,这毁了的贺礼如何上得台面?”
锦绣楼是京城之中极为出名的酒楼,四面环湖,客人需得乘船才可抵达厅堂,能在那儿Cao办筵席的人家非富即贵,图的就是个雅致清静。
掌柜上下打量了一番二人的穿着,“能防水防chao的墨条我这儿也有,就是价格贵些,平日里都搁在楼上的库房里。二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来。”
他扬声喊来跑堂,“阿荣,请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