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势要扬手唤来小二,“我叫他们现在去准备。”
“不是不是。”郁棠急忙按下他的手,她又看了那二人一眼,随即压低了声音。
“你不觉得身后的人看着有些眼熟吗?”
她向着季路元的方向挪了挪,脑袋凑过去,同他嘀嘀咕咕地咬耳朵,
“三年前的千秋节,我似乎在交泰殿里见过那名女子,你仔细瞧瞧,她是不是已致仕冯大人家的千金冯灿云?”
她越说越不自觉地靠近季路元,‘云’字音落,一双红唇已经几乎要贴上季路元的耳侧。
……
她端的是个认真严肃的探讨姿态,然这副一本正经讲悄悄话的模样落在季世子眼中就变成了全然的可爱。季路元抿唇笑笑,被她无意识的撩拨惹得心猿意马,思绪早就不知偏到了哪里去。
坦白来说,昨夜酒醒之后,他其实有些惶恐。诚然他对郁棠的心思本就不单纯,心中也早就做好了要同她亲昵的打算。但他二人成婚的契机说到底还是带有一些‘诱骗’的被动性质,他怕自己过度的孟浪会让郁棠生出惧意,继而演变成对他整个人的厌恶。
今晨提着食盒未进门前,他心中都始终揣着点七上八下的忐忑,直到郁棠仰着头,冲他莞尔笑了笑,他才终于得到了那个令人安心又欢喜的甜蜜定论。
——郁棠并不排斥与他过分亲密,甚至于在他二人相亲相近的友好交流中,她还带着点呆讷又迟钝的无度纵容。
破除原则底线这事,讲究的就是个一回生二回熟,更枉论季世子昨夜已经靠着一股上头的醉意,将他原本对自己的那点约束破得不能更破了。
冷白的二指缓缓拈了拈手中的瓷盏,季路元情不自禁地又想逗她,他象征性地短暂纠结了一下,很快便将心里那点克己复礼的君子礼泽抛在了脑后。
“嗯?阿棠说什么?”
季路元挑挑眉头,潋滟的桃花眼里遮遮掩掩地透出点坏。
“我方才走了个神,没能听清。”
他几不可察地仰了仰头,就此将自己的唇凑到了郁棠唇边。
“你靠近点,再说一次。”
“我说,”郁棠无知无觉地向前倾身,“那女唔……”
她毫无防备地亲上了季世子软软的唇角,双目一瞠便要往后退,季路元却在此时愉悦地闷笑一声,颇有先见之明地按上她的后脑,慢缓又不容拒绝地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他亲得相当放肆,银白的牙尖甫一叼住她的下唇便不甚客气地反复辗转研磨;
然而又亲得相当克制,至少比起昨夜他二人在榻间的那种亲法,季世子这次连舌头都不曾伸出来。
郁棠呜咽一声,晕晕乎乎地想着,诚然这人在没喝醉的时候还是有些礼义廉耻的,明白在外头的时候不能……
呸!
她骤然清醒,不伸舌头又如何?这压根儿就不是伸不伸舌头的问题!
……
约摸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季世子才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她的唇瓣,“我不认识那名女子。”
他随手替郁棠抹了一把唇边晶亮的水渍,一脸纯良地坐直身体,无比自然地重又拾回了话头,“三年前的千秋节我又不在,怎么可能认识她?”
说罢顿了一顿,尾调微微扬起,又小小地嘲笑了郁棠一番,“阿棠,下次不要再问我如此蠢笨的问题了。”
郁棠:“……季路元你!”
“但她旁边那个男子我倒是识得。”季路元及时止住她的怒火,“是徐松寒的独子徐纳川。”
“……”
郁棠眸光轻闪,愤怒的话音戛然而止。
果然,若不是今日亲眼见到,她一时还真忘记了,与徐家缔结了百年之好的正是当年主动致仕的冯家。
眼下北上的钦差虽已定了郑颂年,然徐松寒身为都察院御史,为人正直,在朝中又颇具威望,他若能上奏永安帝举荐季路元一同北上,此事说不定还会有些转机。
但正如郁璟仪所说,徐松寒坚执卓立又油盐不进,定然不会轻易听从郁棠的恳请。
可若这恳请之人换成他的子媳呢?
郁棠抿了抿唇,习惯性地抬手摩挲起了耳后的那颗红痣。
季路元一眼便看出她在作何种打算,他搭上郁棠的手,将她的手指握进掌心里,“阿棠,归返平卢一事无需你忧虑,你堪堪离宫,放松自在最重要。”
说话间徐冯二人已然起身要走,郁棠忙不迭也站起身来,悄声催促了季路元一句,“我们也走。”
季路元不甚赞同地皱了皱眉,“这就要走?你还没吃完……”
“那你自己留在这里。”
郁棠头都不回地打断他,快手快脚地戴好了遮面的兜帽。
“……”季路元‘啧’了一声,索性自郁棠的袖袋里抽出帕子,草草包了几块她方才吃得较多的糕点。
而后才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同郁棠一起跟在徐冯二人身后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