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影响许国权的工作,怕他被人抓到话柄,对外都称许缙云是老家弟弟的孩子,打从许缙云记事起,他们对许缙云三令五申,不允许许缙云在人前叫他们爸爸妈妈,只能叫大伯大伯母。
许国权连着几年没有升上去,一个有文化的读书人,也信了命理之说,找人算了一卦,这一算,让原本就不讨许国权喜欢的许缙云,在家的处境更加艰难,算命的说许缙云命硬克父,没多久许缙云便被送到爷爷nainai那儿去了,等到两位老人去世,才又被接回来。
小孩的心思是很敏感的,他知道父母不喜欢他,从未有过抱怨,也没有提过任何的要求,在家都本本分分,直到摔断腿的意外出现。
在省医院看过后,许国权根本就不关心结果,他一心想把许缙云送走,他恨不得永远摆脱这个大麻烦,他不顾田丹红的反对,甚至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派头,托人把许缙云送到了现在的大山里。
每月邮寄生活费,成了许国权最后的退让,他不准田丹红来看许缙云,自己更不会踏入这个地方,他要许缙云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自生自灭。
许缙云知道他妈妈想听什么,他就讲给她听,让她好称心如意,“大伯母放心,这儿挺好的,比省里清静,吃的住的都是现成的,有您和我大伯每月邮来的钱,我什么都不用cao心。”
至于自己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无人照料失禁的难堪,和被人欺辱的窘迫,当父母的怎么会知道,他们怎么想知道,怎么会愿意知道,那些都是不重要的。
几声“大伯母”叫得田丹红心都碎了,在背着人的时候,许缙云也不会叫妈妈了。
“回省城要不少时间,大伯母还是早点回去,免得大伯知道了会不高兴。”
许缙云这是下了逐客令了,田丹红看着他紧闭的嘴唇,知道再想和他说说话难了,放下茶杯后,起身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也不知道许缙云那个大伯母现在来是为了什么?是来看许缙云的,还是要把许缙云接走啊?接走倒好了,省得许缙云在这儿遭罪,也不知道当初是拖的谁的关系,找上胡婶这么不靠谱的人。
万元又想起人家是提着东西来的,不像是接人,那就是看望许缙云呗,他要是许缙云啊,得趁这个机会好好告胡婶一状,可许缙云那性子,肯定拉不下脸来。
思来想去,万元还是不太放心,都走到家门口了,又折了回去,还没走到许缙云的院子,便看到那个妇人垂着脑袋,擦拭着脸颊,从院门疾步出来,她没有一直低着头,飞快朝桥头走去。
这是……走了?这才来久啊?
万元一头雾水,来回张望,跳过门槛小跑着进了院子,“许缙云?”
一进到里屋,许缙云正坐在火炉前清洗杯子,地上有一滩水渍,他用热水将杯子滚了一遍,再次将里头的水倒在了地上。
许缙云转头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我……有点不放心嘛……”万元拖着板凳坐到了许缙云身边,“你大伯母刚来就走了?我还以为好歹待一两天呢。”
许缙云瞳孔里有光在跳跃,他没有听到万元后半句话,“不放心什么?”
“不放心你啊。”还能不放心什么?这问题问得怪头怪脑,许缙云这么骄傲,哪儿肯跟家里人说尿在身上的委屈,“她是你什么人?大伯母吗?你没跟她说说回省城的事,再不济换个人照顾你啊。”
“她是我妈。”
许缙云轻飘飘的语气,让万元有点蒙,他脑子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等彻底消化后,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许缙云。
看着万元复杂的表情,许缙云破天荒地笑了笑,他笑得有些勉强,有些苦涩,他朝万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能跟别人说的。”
万元被许缙云云淡风轻的自嘲弄得有点不舒服,他觉得他和许缙云也算是熟识了,许缙云的流言蜚语真真假假的,他想听许缙云亲口讲。
“许缙云,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许缙云脸上的笑容僵住,就在万元以为他不想说的时候,他又忽然开口了,只是答非所问。
“你是你家的超生吧?”
那是自然,万元点点头,“我娘当初为了生我,还跑回娘家住了一段时间,躲躲藏藏的,可能也是因为怀着我的时候太奔波,我出生之后,她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没多久就没了,幸好有我nainai跟我姐,不然就我爹一个老爷们,我早就饿死了。”
说到这儿,万元来了劲儿,“那会儿还要罚我爹款呢,我家穷得叮当响,哪儿来的钱啊,反正已经生了,又不能把我塞回我娘肚子里。”
相似的经历,万元比自己幸运得多,至少万元家对万元的出生是充满期待的。
“我也是。”许缙云看着炉子里的火苗,“但是……我会影响我爸的工作,从小我就没在人前喊过他们爸妈,我爸一直不喜欢我,算命的说我和他八字相冲,摔断了腿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把我送来了这儿。”
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