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大宋虽富裕繁华,自太祖起,各地的兵民叛乱,却从未断过。
朝廷征收的赋税太重,百姓过不下去,只能造反。冗官冗兵,兵吃不饱,也会叛乱。
以前与金兵在广德打仗时,粮草耗尽,兵丁忍饥挨饿的惨状,尚历历在目。
岳飞想到麾下的神武军,眼神黯淡下来。“饿死不掠夺,冻死不拆房”。此句誓言,立下容易,守着却太难。
这时,一个年轻的男子,从后面走过来,面带忧色望着屋外的雨。
经过岳飞的桌子时,男子不小心碰了一下,桌上碟子的干果滚落得到处都是。
男子忙停下来,手忙脚乱捡拾,嘴里陪着不是:“老天爷这雨下得太烦了,我一时没看路。这果子掉在地上脏了,我陪你一份吧。”
岳飞看了男子几眼,听他官话中带着本地的口音,不欲横生枝节。对旁桌虎视眈眈的亲兵使了个眼色,道了声无妨,准备起身会账离开。
男子飞快扫视周围,继续收拾着桌子,压低声音道:“岳都统,二十一娘请你前去一叙。”
岳飞愣住,他很快平静下来,低低说了声好。
男子再次赔礼后,走出了大堂。
岳飞会过帐之后走出茶楼,见到男子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骡车。亲兵驾了车来,他低声吩咐:“跟上。”
转过几条巷道,前面的骡车驶进一条小巷,停在了一间宅子的后门处。
岳飞跟着下了车,先前的男子立在半掩的门前,躬身道:“岳都统,小的叫重山,原先是郎君虞氏允文的小厮,如今在给二十一娘赶车。二十一娘与郎君,一并都在里面等你。”
岳飞颔首,问道:“虞郎君,可是蜀地虞氏,虞永兴后人?”
重山脸上堆满了笑,道:“正是我家郎君。郎君如今跟在二十一娘身边做事,管着兵营的差使。”
听到赵寰来了利州,岳飞迄今都还没回过神。虞氏本是蜀地世族,虞允文投靠了她做事,她入蜀的所图,定会不小。
能到赵寰身前做事的人,嘴不可能这般碎。岳飞斟酌之后,问道:“可是二十一娘让你知无不言?”
重山侧身在前面引路,恭敬道:“是。二十一娘说,仓促之中请岳都统前来,恐岳都统觉着冒犯,要尽量真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请岳都统莫怪。”
岳飞情不自禁微微笑了,赵寰上次也这般,虽唐突,却坦坦荡荡,满腔真诚。
院子里别有洞天,亭台楼阁流水淙淙,院落隐在花草树木中,不时有丝竹管乐声传出。
进了一间隐在角落的宅院,穿过抄手游廊,来到了门前。
重山停下脚步,抬手在门上轻轻叩击几声。静待片刻,伸手推开门,肃立着道:“岳都统请进。”
屏风里,传来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岳飞看到人影一闪,赵寰含笑出现在屏风前。
虞允文落后两步,跟在了她身后,朝他打量了过来。
岳飞只扫了身形异常高大的虞允文一眼,便看向了赵寰,随着她的笑,拱手笑着见礼:“没曾想,能在此处见到赵统帅。”
赵寰曲膝还礼,笑yinyin道:“世间没那般多巧合意外,我是特意在此地等岳都统。多日未见,岳都统别来无恙?”
宽敞舒适的屋子, 布置得异常雅致。香炉里徐徐飘散着清淡的熏香,小红泥炉上铜壶里烧着的水,咕嘟嘟在滚。
案几上只摆了清茶盏, 圆肚瓷坛中温着几坛酒, 配着干果等时令小菜。
赵寰难得穿了雨过天青色褙子, 配雪白宽幅裙。随着她的走动,裙摆的银线光影闪烁,发髻上的绞丝缠枝卷草纹鬓簪, 亦微微颤动。
岳飞从未见过盛装的赵寰, 英气中不失秾艳。他只看了两眼,便错开了目光,与虞允文互相见礼。
赵寰介绍了两人, 他们彼此再见礼寒暄。赵寰请岳飞落座,问道:“天气shi冷,岳都统可要吃杯酒驱寒?”
岳飞沉yin了下, 坦白道:“以前我贪恋杯中物, 险些误事,被参了一本。后在官家前许诺,从此不再吃酒。还请赵统帅见谅。”
赵寰笑笑, 没有勉强他,倒了清茶递到他面前:“我不会分茶, 还是得请岳都统吃清茶了。”
岳飞接过茶道了谢:“清茶亦好。上次与赵统帅吃过一次, 如今我也喜欢上了这般吃法, 反而能吃出茶叶的滋味。”
虞允文坐在一旁,自顾自提壶斟酒。见赵寰的杯子空了, 顺手给她加满。
赵寰端起酒杯,朝岳飞举着:“他乡遇故知, 总值得庆贺一番。”
岳飞端起了茶碗,对着虞允文与赵寰分别举了举,吃了几口茶。
两人都喝完了杯中酒,虞允文从热水中,重新捞了一坛拍开。
岳飞看着案几边空了的酒坛,不禁赞道:“赵统帅好酒量。”
赵寰顺着岳飞的眼神看去,笑了声,道:“先前在屋内的琴师与歌伎,他们喝了大半下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