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内,商芷殷交叠着腿,翻阅身旁书架上摸来的书,寂静得除了翻书声外,几乎没有其他声音。
白瓷般的瓜子脸上,镶着一双宛如清泉的桃花眼,清灵动人。商芷殷顶着一头微卷的乌亮秀发,倾泻而下,垂至腰际,给人一种飘飘的感觉。
西元2050年,称为雾灾的怪物凭空出现,到处肆虐,造成了地球十分之九的人口损失,并且还在持续中。而保卫人类的责任,就落在监护使这个特殊存在的肩上了。
此刻,商芷殷的身边,是身上绑满绷带的冯镜亚。她望着这名多灾多难的少年,内心百感交集。
虽然是被中央调派过来,但这个少年并未沾染那贪生怕死的习性,而是以身为墙,为城市的人们争取时间,直到商芷殷获报赶到,当时他已经进入弥留之际,几乎死亡。对此,商芷殷感到些微的歉疚。
「看来得对那群老东西的眼光改观了。」
望着冯镜亚比自己还要秀气的脸庞,商芷殷叹了口气,正要把心思放回书上时,许久未有反应的冯镜亚呻yin了一声。
虽然十分轻微,商芷殷还是发现了。
她挑了挑眉,「醒了?」
「……」
冯镜亚虚弱的张开眼睛,天花板的灯光让他适应了几秒,就可以看清他所处的位置了。
他认得这个地方,就是医院,而他前半辈子都在这种地方度过,那是一段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从身体的重量,跟来自肺部的空气循环,冯镜亚可以断定自己还活着,而且还十分安全,他迷濛中带着惊讶,他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朝右边有人影的地方看去,是一名同样穿着四御园白袍的女子。她的白袍解开了两个釦子透气,露出简单的t恤、Jing緻的锁骨与颈脖,面貌姣好到让人移不开目光,不过最让冯镜亚悸动的,是那横立在他与巨狼之间的轮廓,同时具备美丽与英气,是如此的夺目。
冯镜亚呆呆的点了点头,商芷殷把书闔上,双手叉胸,静静的注视着冯镜亚,直到他有下床的危险念头。
「你死了整整两天,现在才在修復中,醒了就给我好好躺着。」
商芷殷冷冷地说,她的语气透凉到冯镜亚打了个寒颤,随即倒回床上,但眼眸却开始不安分的转动,「我想先请问一下前辈,伤亡多少?」
「托你的福,不多。」商芷殷挺意外他的第一反应,啜了口茶,淡淡道:「还没上任就让你遇到这种鸟事,真是辛苦了。」
「这是监护使的义务,不是吗?」因为喉咙乾涩,所以冯镜亚声音有点沙哑:「不好意思,水。」
商芷殷一愣,但随即恢復面无表情的样子,没有人察觉到。递了杯温水过去,她斟酌了一下,说道:「其实你讲的,并不全然。」
「咦?怎么说?」冯镜亚又反问。
商芷殷抿了抿嘴唇,终于狠下心来说:「普通人,也就只是普通的灵魂,没有重量可言,说穿了就是并不值得救;而监护使是世界极珍贵的资源,要是因为你的鲁莽而导致行动失败,只是白费了四御园对你的栽培还有投注的资源。」
冯镜亚如遭雷击,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你、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管是不是玩笑,反正我是说完了。」商芷殷挑眉,对冯镜亚的反应不以为然,「你有什么话,之后再说。你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说话,好好休息。」
「你刚才说什么普通人不值得救?」冯镜亚咬牙道:「我们监护使的工作不就是这个吗?」
「理解,所以呢?」商芷殷皱眉道:「你想表达什么?」
那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让冯镜亚简直气炸了肺。她的话就像是叫一个有职业Cao守的医生放弃救治手术台上的病患一样,天理不容。明明做的是一样的工作,为什么想法差这么多?
难不成是职业倦怠吗?冯镜亚闪过这个念头,停顿一下,立刻用自己的热情否定这个想法,继续咄咄逼人的追问。
「我们监护使就是为了修正这个世界的错误,守护人类的存续,如果只是想要明哲保身,那不是很矛盾吗?」
「我没说明哲保身什么的。作为一个监护使,你就该做该有的取捨,况且我们对付的是不能用常理判断的怪物,只要没有胜算,多少人命都得牺牲掉。」
「多少人命说死就要死?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你之后就会明白的,先休息,要讨论人命价值之后多的是时间。」
「你、你这么清淡的否定我的努力就算了!反正我就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见习生,但你可是在职的监护使、人类的守护神,你还有身为监护使的自觉?这样不就是否定自己的生存意义吗?你根本不配当监护使!」
商芷殷本来对冯镜亚的话完全不屑一顾,不痛不痒,但后面那句就像是捅进心口的一刀,让她的俏脸沉了下来。
她由衷希望这名见习生单纯口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只要他肯收回,她可以当作没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