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好么?沉微明还记得母亲曾经哽咽着问过他这个问题。
答案当然是好,每个孩子心里对妈妈都自带滤镜,妈妈最漂亮,妈妈最温柔,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可妈妈也让他害怕,他怕妈妈莫名其妙的吃着饭哭出声;也怕妈妈不辞而别一走好几天只在桌子上丢下几张纸币供他和妹妹开销;还怕妈妈对他说爸爸的不是,偶像和父亲被自己最爱的妈妈诋毁,是别样的扎心。
成年之后的他慢慢理解一个女人对婚姻的期盼,只是讽刺的是,当时爱上那个男人是因为他勇敢正直无私,最后离开他也是同样的原因。
他不想去评论是非对错,感情走到绝路很多时候都是两个人的问题。他表示理解,但不能原谅。
他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从此变成了妹妹的第二个爸爸,肩上的责任重了,但不多。
他和妹妹依旧打闹斗嘴,烘的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爸爸那段时间瘦了很多,愁云却逐渐消散,他每天下班都会回来,也许是午夜,也许是清晨叁四点,有时只是为了给他们做个早饭顺带冲个凉。
他想象中和父亲关于男人担当责任的对话也自始至终没有出现。有一次屏不住,他问爸爸怎么不教育他要承担起照顾妹妹的重担,照顾好这个家,赶紧长大。爸爸笑笑,摸摸他的头,“微明,你也才十岁啊!”
十岁到十六岁的记忆很零散,快乐居多。如果那时有人问他,家是什么,他会回答,桌上有热乎的饭菜,日光灯下的他埋着头扒拉饭,而一抬眼就能见到嘴里塞得满满的妹妹和滔滔不绝给他们讲奇闻轶事的爸爸。
再后来他读大学住校,妹妹离家也读大学,一家人能聚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可每次凑在一起都是笑声不断。爸爸会备上一大桌子的菜,多是老陈掌勺,他打下手。妹妹有时候看着厨房里凑在一起的两个老男人会探进头调侃几句,“爸爸你的第二春不会是陈叔叔吧?我接受的了,哥哥你呢?”
“陈叔叔烧饭好吃,我举双手赞成。”话音还没落就被一个凛冽的眼风警告,吓得他赶紧闭嘴。
长大后的妹妹审美也突飞猛进,不再是小时候把自己抹的五颜六色的傻姑娘了。她会化淡妆,会喷香水,会知道如何在装扮自己时扬长避短。只是为人处世起来还是没心没肺的,捧着一颗真心待人,不求回报。
他也担心过妹妹会不会受委屈,暗嘲自己骨子里竟也有一丝长兄为父的思想作祟。可人哪有一辈子不受委屈不吃亏的呢?过度保护反而是一种伤害。
妹妹成年之后,他更很少干涉她的决定。成年人要学会的第一课就是自己做选择,第二课就是学会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妹妹人生做的第一个决定是离开香港去南城读大学。爸爸表示不理解,香港好大学那么多,妹妹成绩一直不差,去哪个都不错。沉微明专心吃饭,没有掺和家庭会议,最后妹妹敲敲桌子,“这位同学,能不要只顾着吃饭行么?”
他放下碗,抹了把嘴,有些时日没吃到爸爸做的白切鸡了,真好吃。眼睛盯着盘子里仅剩的两块,筷子蠢蠢欲动。伸出手的瞬间被妹妹一把抓住胳膊,“你能说句话么?就知道吃。”
“我没意见,南城和香港这么近,去哪都一样。”
“yayy!2比1!”
爸爸眼神黯淡下来,也知道自己说话的分量远不如沉微明的在小丫头心里重,眼下沉微明都表态了,那就随她去吧。只是一个姑娘家背井离乡的,总归不放心。
“没啥不放心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爸你安心搞事业,哥哥没事会去南城看我的。”
“???我就不用搞事业是吧。”
“你那事业和老爸的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都是警察。”沉微明吃鸡的兴致被她几句话搅得全无,干脆放下筷子,想好好和她掰扯掰扯。
“你是缉私警,爸爸是刑警呀。你又不用天天出现场抓犯人的咯,也不用去案发现场查看尸体什么的。”
“你这是职业歧视!”
“我这是实事求是!”
眼见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沉父连忙摆手叫停。妹妹咬着筷子一脸得意,沉微明懒得理她只留给她一个沉默的背影。
等晚上妹妹睡着之后,他进到爸爸房间,“我会照顾好她的,放心吧。愁眉苦脸一晚上了。”他轻描淡写几句,安抚老父亲的不舍之心。
爸爸的眼神在他身上流连,再移至屋里的每个角落,五十平米的房子以前叁个人住嫌挤,现在又觉得空旷的可怕。
长大之后的他每每回想过去都觉得万分庆幸,除去偶尔的Yin霾,日子大多数时候都是阳光灿烂的。
成熟之后的他和妹妹,人格独立又完整,丝毫没有受到单亲家庭可能会带来的负面影响。这里面的功劳多半要归功于父亲,是他用行动告诉两个孩子,爱是最伟大的治愈师,可以填补生活的裂缝。
碗里的云吞不知不觉已经见底,他从书桌最底下的抽屉里翻出前段时间从队里背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