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祈就算此刻心中有些烦闷,然而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冷静下来,一一回答了那些在他看来愚蠢至极的问题。
对,就是愚蠢至极。
像他今日给新弟子演示最入门的剑术一般,愚蠢至极。
思及此,谢无祈收回目光,见无人再有疑问便肃着脸转身离开。
直到谢无祈走远,远处的郁晚才被身侧的路望寒用手肘碰了碰肩膀,“方才就见你出神。”
他看出郁晚的心不在焉,人虽然在他旁边,也的确十分捧场,可她的心思早不知又溜到了何处去。
路望寒环顾四周,果然看到那道渐远的月白背影,虽然早有预料,但唇角的笑意仍是顿时僵住。
他就这么比不上谢无祈?
路望寒瞪着郁晚,恶狠狠道:“今日就到这里,我累了!”
郁晚回眸看他,视线落在他的左手上,“难道是刚才舞剑扯到伤口了?”
话落,郁晚十分顺手的扯了下他的袖口,想看绷带上有没有渗血。
路望寒正憋着气无处使,偏郁晚今日一改性子几次三番关心他,搞得他措手不及!
他胸腔郁结的闷气发也发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半晌憋出一句“要你管”,就丢下呆若木鸡的郁晚御剑飞离了cao练场。
郁晚回忆着临走前路望寒面红耳赤瞪她那一眼,稀奇的啧了声。
修多情剑的小剑修这么纯情,可真是令人意外呢。
郁晚收起心中的考量,理了理衣袖,转身朝谢无祈离开的方向追去。
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这种事儿她才不会做,成年人从不选择,为了任务,小芝麻和大西瓜她都要!
郁晚穿过cao练场,三千青丝随风飞扬,夕阳西下煞是明艳动人。
小气
郁晚一路小跑追上谢无祈,喘着气喊他,“你等等我。”
谢无祈脚下生风,步伐不停,反隐隐有加快之势,分明是不愿搭理郁晚。
但是郁晚哪能就此善罢甘休,动口不行她就动手,反正又不是没牵过。
唇角偷偷弯起弧度,她将自己的手缩成一团便往他的大掌里塞。
然而没等谢无祈动怒将人甩开,郁晚倒是先一步缩回了手。
前一刻还春风浮动的眸子染上风雪,shi漉漉冲着那道修长的背影看。
听着突然响起的哽咽声,谢无祈愣了一瞬。
他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沉着气回头去寻郁晚,“你哭什么?”
郁晚摊开手心。
少女的手心白嫩,看不清伤口,但见一处正汩汩往外渗血。
谢无祈正有些莫名,盯着那道血痕不自觉蹙起眉头,就见身前抽抽噎噎的人才刚用手背抹了泪,又来抓他的手。
她同别人也是这般毫无界限,拉拉扯扯?谢无祈思绪纷乱。
两人力量悬殊,若谢无祈有意躲避,郁晚根本摸不到他分毫。
然而谢无祈站在那里并没有躲,他太了解郁晚的性子,不达目的不肯罢休,此刻又是在外面,路上随时可能会有旁人经过。
与其同她一个凡人少女为难争执,倒不如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想通后,便由着郁晚去探他的手腕。
不属于自己气息沾染在皮肤上,他的身子逐渐僵硬起来。
就在他的忍耐将到达极限时,那颗几乎埋在他手心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
“谢无祈,你的手心扎了一根木刺,你都没感觉么。”少女的眼睛睁得极圆,隐隐还有未散的水雾,迷迷蒙蒙。
木刺?
谢无祈想到什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抬手随意扫了眼,果不其然,一根几乎与肌肤同色的木刺扎进了掌心。因木刺完全嵌入皮肤,反倒不见流血。
“这么长一根刺扎进去,你都不知道疼的么?”少女捧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生怕碰到那只留在皮rou外的一小截木刺尖端。
疼么?
谢无祈身处如今的地位,受过太多的伤,这一根小小的刺实在算不得什么。
没有人会因为扎在他掌心的一根小小木刺而泪流满面,连他自己都不会。
可眼前的少女分明在哭。
他想起她的掌心正在流血,她应当是为自己哭。
想到这里,谢无祈紧绷的神色松动些许,他缩回自己的右手背在身后,蹭去落在虎口处那几滴chaoshi滚烫的泪。
“莫哭了,此事合该怪我。待回去我给你些灵药,不日便能好。”谢无祈想到女子受伤除了怕疼,哭得如此伤心多半是怕留疤。往日那些犯了错来执法阁领罚的女弟子哭着求他手下留情时担心的便是这个。
于是他又补了句,“放心,我的药不会让你留疤。”
郁晚哭得像只小猫一样,不过眨眼的功夫,脸就花了。
她摇着头,手心的血已然止住,但她刚哭过,说话还有些抽抽嗒嗒,“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