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邓大娘子正在陪太后解闷。
慈宁宫新任管事太监张执走了进来,禀告道:“按着太后的吩咐,奴将参汤送去了燕寝,不过”
太后扇了扇鼻端,推开邓大娘子带来的檀香,“不过什么?”
自从孙总管进了大牢,慈宁宫就换了管事,对于这个新任的管事,太后颇有微词,一来与他不熟,还需磨合,二来此人接管慈宁宫和西厂后,平步青云,为人狂傲不少,有些不服管。
张执平凡的面庞带了点笑,“陛下正在服用汤药,没让奴见驾。”
服用汤药太后心一提,作势起身要去探望,被邓大娘子拦下了。
“娘娘现在过去,不是跟张总管一个待遇,想必只是调理身子的汤药,不要紧。”
“我这个做母后的,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那也得天亮了再去呀,现在过去,不是打扰陛下休息么。”
太后冷静下来,坐回软塌,扶了一下额头,“嫂嫂说的是,那就明儿傍晚再去探望。诺儿最近都在做什么?”
“跟人学画呢,您别说,还挺像模像样的。”
“何人?”
邓大娘子简单说明了画师的来历,笑道:“那画师是个有本事的,相貌也俊,府中上下都很喜欢他,老庞没事就去跟他探讨书画,都快成忘年交了,可惜有眼疾,只能靠摸骨作画。”
太后没在意,“哥哥学学书画也好,习武之人戾气重,书画能静心。倒是诺儿,若真有所长进,可把画作拿给陛下瞧瞧,才艺多少能加些印象分。”
“我会督促她的。”
殊丽醒来时,脑袋晕乎乎的,望了一眼缃绮色的承尘,猛地坐起身,她竟然在龙床上睡了一宿。
时至辰时,天子早已离开,那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殊丽只记得自己被灌了酒,之后的事再无印象。
低头看了一眼完整的衣衫,她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心虚地想,自己昨晚不会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
前半晌,殊丽按照天子的意思去了一趟景仁宫,为周太妃量体裁衣。
因陈呦鸣的“死”,周太妃日渐消瘦,人也倦倦的,没了往日的雍容和喜欢凑热闹的欠劲儿。
量取完腰围,殊丽温声道:“娘娘瘦了,该注意休养才是。”
看着镜中枯槁憔悴的女子,周太妃笑得惨淡,“还不是拜陛下所赐,殊丽,看看哀家的下场,引以为鉴吧。入了后宫,就算为陛下生儿育女,也很难善终的,皇家薄情,始终如此,奈何,哀家到今时今日才算看透,蠢啊,蠢透了。”
“娘娘节哀。”
殊丽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即便对她没有同情心,也不会趁机去戳她的痛处。
“殊丽,能帮哀家一个忙吗?”
“娘娘请讲。”
“若有一日,朝廷抓捕了陈斯年,哀家想见他一面。”
这是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才能说了算的事,哪是她一个内廷小尚宫能插嘴的,“奴婢没那个本事,但奴婢可以为娘娘争取一下。”
“好,哀家记下你这份人情,殊丽。”
服侍周太妃睡下,殊丽拿起记好的尺寸准备离开,当她迈出月门时,瞧见两个老婆子正在殴打一个宫女。
宫女头发凌乱,双手捂脸,露出的脖颈上隐约可见条条鞭痕。
是禾韵。
后宫就是这般,一旦主子失势,主子身边最得宠的侍从就会遭受欺凌,谁让他们平时太招摇,有意无意伤了不少人。
陈述白念及往日恩情,没有将周太妃和她的侍从们送去冷宫或遣送出宫,如若不然,连同周太妃在内都会遭到践踏。
这就是殊丽不能让自己失宠的最大原因。
看着禾韵哀声连连地求饶,她没有一泯恩仇仗义出手,而是选择了漠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一切都是禾韵自作自受。
下巴砸在地上时,禾韵吐出一口血水,她强撑着手臂站起来,狠狠看向那两个婆子,“是殊丽让你们来欺负我的?”
两人愣了下,其中一人狠抓她的头发,“还用得着别人么,我们早看你不顺眼了。”
她们是景仁宫附近的打扫婆子,有次偷懒,叫禾韵逮到,被罚了月钱不说,还每人得了十个手板子,两人怀恨在心,终于等到报复的机会。
这点小仇都要被报复,何况是其他仇恨,禾韵自知深陷泥土,若想安然无忧,必须择木而栖。在内廷,想站稳脚跟,要么依附权势大的宦官,要么依附各宫贵人。
她咬咬牙站起来,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两个婆子,晃晃悠悠往司礼监走去。
宫中除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再无其余贵人,可自从太妃出事后,太皇太后明哲保身,不愿插手,太后那边就更没指望,不落井下石都已不错。
如今,也只有寻个官宦庇护了,她握紧拳头,眸光由哀戚变得坚定,没有人会捞她出泥潭,唯有自救。
司礼监除了冯连宽,还有两个执笔老太监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