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绣鞋。
不冻脚才怪。
“怎么回事?”陈述白转眸看向身后的宫侍,目光淬了冰,“娘娘有孕在身,你们几个就是这么服侍她的?”
宫侍们赶忙跪地磕头,说是尚衣监按着殊丽原来的尺寸连夜做了棉靴,奈何娘娘瘦了一大圈,衣裳尚且能穿,可鞋子晃荡晃荡的不合脚,于是又吩咐尚衣监再次赶做,赶在今日晌午前送来,哪知天子一大早要带着娘娘去御花园,娘娘又没拒绝,她们几个更是不敢多嘴,这才有了所谓的失职。
殊丽拉了拉陈述白的衣袖,算是为几人求了情,“是我要穿合脚的鞋子,跟她们无关。”
哪有人瘦的脚都小了,陈述白闷闷的说不出滋味,挥退宫侍,自己带着殊丽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将她按坐在上面。
有斗篷隔凉,坐在上面也不会着凉,殊丽不明所以,眼看着男人逆光曲膝,单膝跪在了她身前。
“陛下”
陈述白没有接话,抬起她的双脚,褪了鞋袜,拢在掌心,小幅度地搓揉起来。
嫩白小巧的玉足不及他的手长,是怎样一步步跋山涉水前往的鸾城?陈述白漠着眉眼继续搓揉,还附身呵了几次热气,直到感受到她双脚有了温度才停手。
殊丽哪里会想到他挥退宫侍是为了给她搓脚,一时不知该道谢还是继续见外。
“擦擦手吧。”拿出桃粉色的绢帕,她垂着眼递过去。
陈述白没有接,为她套上绫袜,起身坐在她身侧,竟脱去了自己的裘靴,套在了她的脚上。
因着裘靴太大,他还用地上的细枯枝为绳,绑在了殊丽的左右小腿上,勉强固定住靴筒。
厚厚的裘靴带着他的体温,殊丽不再感到冻脚,可他要穿什么?总不能穿她的绣鞋,成何体统也穿不进去啊。
可陈述白压根没再拿起那双绣鞋,就那么踩在了青石路面上,背起一脸错愕的女子,朝燕寝走去。
殊丽趴在他的背上,语气略显急切:“陛下别着凉了,还是让人送双鞋子来吧。”
“朕的皇儿嫌凉,要回寝烤火,等不了了。”
一句话,殊丽哑口无言,原来是关心她肚子的小崽子啊。
陈述白知她误会了,但不这么说,她还是会固执地要求他换回靴子。
冰冻对于一个上过沙场的战士来说,不痛不痒,但对一个怀胎三月的女子来说,可不是好事,陈述白没有解释,也没觉得自己浮躁,一路稳稳背着她,深色的大氅拂过脚踝,带来缕缕凉风。
“待会儿出宫去转转?”
“陛下去忙吧,不必陪着我。”
“朕不忙。”
不忙是假,但他下的决定从不会轻易改变,说要陪她,便不会食言。
殊丽斜睨一眼他踩在地上的双脚,“陛下总要穿双鞋。”
“好。”
不知一个难服侍又毒舌的人怎会忽然变得好说话,殊丽轻轻搂住他的脖子,明显感觉他僵了一下肩膀。
出宫的随行侍卫众多,殊丽知道,陈述白在防她趁机逃跑,其实,完全没必要的,她是一只被威胁了的金丝雀,还能飞出重重看守的笼子吗?
马车停在一间布庄前,陈述白抱着殊丽下了马车,大步向里走。
街市上人流攒动,比肩接踵,殊丽小声道:“人多,放我下来。”
陈述白是一步都不愿她多走,坚持着将她抱进绣坊。
令殊丽意想不到的是,店内空无一人,像是刚刚出兑了。
将人放在地上,陈述白环视一周,“觉得这地方如何?”
空荡荡的布庄能规划出许多种经营模式,至少前堂能接客,后院能织染,地段又极好,可谓难得。
陈述白忽然问道:“向你请教一二,若是想在皇城开一家有特色的布庄,该如何布局?”
被那句“请教”震惊到,殊丽咳了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玩笑似的规划起布局,“若我是掌柜,就在这边摆放昂贵一些的绸缎和绫罗,那边摆放廉价一些的絁绢和斑丝,中间摆放价钱适中的雾縠和霞绡,这样,囊中羞涩的顾客也不会止步不进了。”
听她细致地规划,陈述白深沉的眸子染了暖意,负在身后的手慢慢松开,总算寻对了一点儿讨好她的方式。
所谓投其所好,大抵如此。
“朕觉着你说的有道理,过段时日,就由你来经营这家店吧。”
殊丽诧异地看向男人,“陛下要把这家店送给我?”
陈述白不置可否。
天子怎知她想要开个绣坊或布庄?
殊丽狐疑起来,她没同他提起过平生的夙愿啊。
“我能力不够,恐负重托,陛下还是另寻高明之士吧。”
皇后当不了,掌柜也当不了,做什么都推脱,惯会气他,陈述白紧抿双唇,无奈地揉揉她的发顶,忍下了顿生的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