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潭扭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叫谁?”
沈秦筝僵在了原地。
一个不小心,提前剧透了。
沈寒潭一边急匆匆地冲向屋子,一边瞪了他一眼,吼道:“我儿子名字,啥时候轮到你取了?”
待一只脚跨进屋子里,他又觉得自己还没吼够,伸出头补了一句:“我儿子才不是你吹出来的!”
沈秦筝:“……”
苍天在上,他也没这个意思啊……他就是纯粹想给他这个小叔叔添个堵而已。
说着是无意,可听者却是大大的有心。同样站在外面焦急等待自己亲孙子出来的秦国公,听了这个名字,竟觉得很合心意。
说起来,他沈家一直子嗣稀少、人丁单薄。他那一辈还好,母亲受累,于是兄弟姐妹众多。到了长公主下嫁,秦国公觉得妻子不能再像母亲一样受那样的辛苦,何况兄弟多了一天勾心斗角的,也实在于家族不利,遂只有林、溪、潭三个孩子。
至于三个儿子的子嗣,那就更少了。老大三十有二,而立之年膝下只有一女秦笙,刚被皇上签了红线做月老,配了燕王这门糊涂亲事。
然后就没了。
本来老二有一子,可二媳妇命薄生时难产,母子二人竟没有一个保全下来的。沈寒溪又重情重义,亡妻逝后再不提娶妻之事。
老三从小就厌恶京城这些贵女,三天两头跑到江湖上去交朋友。好歹没耽误终身大事,早早娶了个貌美如花,知书达理还仁心仁义的妻子,二十有一就有了这个孩子。
算下来,他竟就只有这一个亲生孙子。
孙女取名为“笙”,孙子取名为“箫”。正所谓“龙颜仿佛笙箫远,离宫春色琐瑶林”,笙箫乐起、琴瑟和鸣,正是相得益彰的适宜。
待沈寒潭喜不自胜的抱着自家儿子出来给祖父祖母看时,沈弘开口道:“我看箫字挺好,沈秦箫。秦地盛产名箫,我沈家子孙,自当天下成名。这孩子就叫沈秦箫罢。”
沈寒潭:“……”
沈寒潭本在心里想了好几个名字,待出来就和父亲商定哪个更妙。哪承想自家儿子这名儿,就这么晋商拍卖——直接定下来了。而且还跟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名字,是那个跟他都长得那么俊,想必他也差不到哪里去吧。他千辛万苦地在簇拥着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小堂弟。
新生的孩子毛都没长齐,整个身上都充着血,又没长开,都是这一辈子最接近猴子祖宗的时候,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于是他发自内心的感叹:“没有大人好看。”
沈寒潭勃然大怒:“你给我闭嘴!”
所以日后,等沈家得天独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沈秦箫小公子长到明白事理的年纪,知道原来自己的二哥是这样嫌弃自己的时候,着实觉得很失落。
七月流火,过我山陵。转眼就到了沈秦箫抓周的日子。
沈府上上下下一干人众从大暑过后就忙得不可开交,就为了小公子的满岁宴劳神费力。这阵仗弄得御史台去皇帝那儿参上秦国公一本“僭越”已经绰绰有余了。
当然,秦国公权势喧天,自然平安无事。
沈寒林沈寒潭在京中自是不必提,只不过连沈寒溪都大老远的从朔方带回来一柄刚俘获的突厥弯刀给亲侄子当贺礼,千里迢迢地奔赴回京城了,这让沈秦筝微微觉得有些嫉妒。一屋子东西玲琅满目的摆在懵懂无知的沈秦箫面前,而他呢,抱着自己的父亲不肯撒手。
沈寒潭觉得很郁闷。一方面他很担心儿子去碰那把杀气腾腾的“突厥王刀”,因为实在不想让儿子去受二哥那个罪。就大梁这猛虎环伺,内忧外患的现状,日后跑去边疆吃苦也太吃饱了没事儿干了。光一天天在军中争权夺利,就够他二哥喝一壶了,自己儿子还是不要接过他衣钵的好。
可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自己儿子拿着一杆笔杆子以后入仕上朝堂。
朝廷比边关还不如呢!大梁朝廷的官员素质,就跟他们李家人的德行一样,一年不如一年。聪明有才学的名士,早跑到终南山上当隐士待价而沽去了,谁还来这儿受皇帝的鸟气。想来想去,竟不知道以后儿子干啥才是最好的。这大概,也是每个父母都殚Jing竭虑过的拳拳之心吧。
沈寒潭在这边犹豫不决,生怕儿子选错日后的道路。沈秦箫作为一个懵懂无知的幼儿,心就比较大了——
他就在他爹身上爬来爬去,紧紧地抓着他爹就是不肯下地,把沈弘急得恨不得把孙子从他老子身上撕下来。
沈秦筝看着豆大这么一点的沈秦箫,觉得也很新奇。他自跑到这儿以后,时不时会想想自己在那边的情况。他会顺流而下,最后不知被下游的什么人捡到尸体,然后上新闻吗?他那些逃亡海外的亲戚肯定不会因为这个回国来认领他,那么他的房租还没交,房东会好心帮他收敛尸骨吗?奥托又会成为流浪猫,谁又会领养它呢?还有,跟他在一起的沈章,也死了吗?沈秦箫呢,他变成眼前这个小孩子了吗?
这些事他只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