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浮名点点头——黑社会,这在国内一直是个要命的禁区。虽然大部分媒体稿件中都用“地方性社团”来替代那三个字,但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懂。一旦这几个字闪了上头的眼,叫上头想抓个典型好好立立威,那中国星声代剩下两场比赛,很可能就胎死腹中了。
“其次……”黎锦转过头,黑而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贝浮名,“我想麻烦你帮帮忙。”
贝浮名不明白:“那么客气干嘛?我帮你这不是肯定的吗?”
“不。”黎锦摇头,“我这次,想破釜沉舟,玩把大的。”
“你什么意思?”贝浮名更加搞不懂了。
黎锦深深地吸了口气,下车前,李奕衡平静而淡定的目光,仿佛烙印般,浮现在他眼前。
“别太为难自己,”他抓着他的手,吻他额头,“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老贝,我想你帮我查一下,八小铺的微博现在究竟是谁在管,还有,首先将骆飞父亲是黑帮老大这件事诉诸报道的,又是哪几家媒体。”黎锦咬着牙,嘴角边缘,浅浅地浮起一个轻蔑而残忍的笑意,“既然他们跟我过不去,那我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当年,在他权利架空,去不得公司出不了门的时候,曾经在家里思考过,该怎么对付这些跗骨之蛆般的媒体。
最后得出条结论,要么拉拢,要么……
贝浮名此刻已经大体猜到他要做什么,不赞同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样跟媒体就彻底撕破脸了?”
“你以为现在的情况还会好到哪里去?”黎锦嗤笑道,“你以为我们给了媒体这几个礼拜饭吃,他们就会感激我们?他们反而会觉得我们软弱可欺,日后继续变本加厉。到时候辛苦捧起来的骆飞没落了,新人接不上档,就要轮到我们喝西北风了。况且,难道只有咱们家的新闻是新闻,别家的新闻就不是新闻了?”
“黎锦……”贝浮名觉得,自己刚刚清明点的脑袋,又被他搞糊涂了。
“会跟你作对的媒体,永远都会跟你作对,我们只需要打压他们,就足够给中立的媒体一个态度。世界上并不是只有舒慕能够左右风向,我们也能。”黎锦不打算再解释,只是肃容道,“老贝,你在圈里的时间比我长,人脉比我广,面子比我大,麻烦你务必将这些调查明白。我和骆飞能不能留下来,全靠你了。”
☆、
骆飞坐在椅子上,木然地看着门口。
刚刚艺歌的工作人员来告诉他,他暂时不用为这次的事件作出解释了,因为黎锦刚刚用自己和他的前途在所有高层面前做了保证,所以现在,公司里没有一个人关心他是不是真的有一个黑帮老大父亲。
骆飞心里有微微的失措,以及一点点,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庆幸。
十九岁的骆飞,磊落坦诚,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但惟独这一件,是他绝不能被碰触的伤口,要拼出命去掩盖。
所以从昨天晚上小普打来电话起,他就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搪塞过去。是的,即便东窗事发,他也没打算说真话,可真相呼之欲出,无法掩饰,真叫他伤透了神,直接导致他录歌时候Jing力不集中,连续唱错三个小节,惹恼向来要求严格的施东宁。
施东宁混乐坛这么多年,多少天王天后在他这里照样吃瘪,骆飞又算个什么东西。于是他直接罚骆飞坐冷板凳,让他看着其他三位学员录完自己的部分,直到今早离开录音棚,看都没看骆飞一眼。
骆飞被冷落,心里本就不舒服,到公司停车场,下了车,不知又从哪里窜来一大堆记者。那些记者肩扛长枪短炮,话筒录音笔几乎戳到他嘴里,一叠声问他“骆飞,据爆料你的父亲是社团老大,是不是真的?”“骆飞,请问父亲的身份地位对你的演艺道路有所帮助吗?”“骆飞,请问你的四强资格是不是你父亲用钱买来?”“骆飞,听说你是私生子,请问是不是真的?”
骆飞不厌其烦,即便周围工作人员挡着,他也觉得那些苍蝇般的问题嗡嗡地绕在自己耳边。停车场本就不亮堂,记者这样一围,更显得水泄不通天昏地暗,根本分不清方向。他只觉得自己往哪里走,都躲不过记者那烦透了的嘴脸。混乱中,他拉扯着将外套脱了下来,一股脑罩在头上,也不管哪里是路哪里是人,直接撞了过去。
直到结结实实撞倒了人,他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生气。
气到,完全不想控制自己的力度,只想将那些挖掘别人隐私的媒体一个个撞倒,踩扁,狠狠将他们碾碎在泥土里,叫他们永远永远不敢再窥探别人内心。
那记者被撞倒,非但没有喊疼,反倒顺势坐在地上不起来了,哎呦哎呦喊着骆飞打人骆飞打人了。旁边立刻有人帮腔,说怪不得父亲是黑帮,真是家学渊源,养出来的好儿子。骆飞一听,气得更加热血冲头,一把扯下外套,双手握拳,眼看就要揍上去。
忽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紧紧拉住了他。
“别冲动,你惹得麻烦还不够多?”齐亦辰冲他使了个眼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