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利克西欧斯也没有做伤害你们的事,他其实是来帮助你们的。”我开口,“你能拿我,拿那些囚车里的人威胁到他,不正是说明他是个重情义又品性好的人吗?若是真诚以待,他未必不会为你所用,为皇帝所用。”
梁陈放下了手,开口道:“……对不起。”
我愣了一下。
我…我听错了?
梁陈对我的反应很无奈。
他伸手揉了揉额头,说道:“我很抱歉。不过,这终究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吧。”
“既然如此…请你善待他,给他一个机会吧。”我说,“对我也是一样…请你给我时间。来证明。”
梁陈幽幽的望着我:“若是风调雨顺,没有烦忧,想必陛下定是十分乐意网开一面。”
“那么你呢?梁陈是怎么想的?”我急忙问道。
“我?”他幽幽的看着我,“所思所想,早已叫你知道了不是吗?”
话音落下后,他便不再理我,而是低头专心的翻看竹简并且进行分类。
我张口欲言,试了几次,最终也没敢夺走他手中的竹简,悻悻的坐了回去。
难不成……难不成是叫我嫁给他给他生儿育女…?
不行,我不愿意——
这是想起这个可能的第一反应。
我早已经看出,他对我喜爱之情是有限的,大多是见猎心喜。我知道他之前带我离开时纠结于小皇帝与我之间,几番暗示我与他在乡下过隐居田间的生活。只不过这怕是出于一种对某种状态的理想化追求。或许是在我身上看到了一种“感觉”,让他有这样的冲动,但上升到“爱”这个层面还是太遥远了。
说白了,所做作为只是为他自己。
比起这个自我又霸道的男人,阿塞提斯那张只会喷毒ye的嘴都要可爱的多。许久不见,倒是越发想念他了…
跟阿利克西欧斯和伊丹更无可比性了。
所以,我想要回去。
人可以寻找多个归处,但能产生归属感的地方却十分稀少。而眼前的洛阳让我恐惧让我陌生,它和两千年后我的家乡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那么,如果梁陈希望的不是如此的话…又会是什么?
既然当初的选项是在和我归隐田园与继续跟随皇帝之间选择其一,那么叫他和皇帝彻底决裂应该也是一条可行的路。想起他所作所为皆似有若无的以皇帝的意愿为行事准则,便能笃定若没有那些熟悉的命令,他既不为奴却也没了归属。
看似强大,但奴性根深蒂固。
不过,虽然报复小皇帝那事我是主犯,但梁陈是从犯。
小皇帝目前显然是不可能和他闹僵的。梁陈与他之间有亲情,有血缘,且梁陈强大,小皇帝不计前嫌的争取他的支持,而非与他为敌,这是聪明的做法。
但我就不信作为皇帝他能一直容许有这样一个自己控制不了,甚至还曾一度做出忤逆之举的强大存在在身边。是奴隶便更不行了。
我心里各种盘算,也做好了回宫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古代夜晚没有路灯,只有依靠月光。只不过天色Yin沉,月亮隐藏在云层里,周围的世界漆黑一片,不可能再继续前行了。
经过一个白天的行程,押解囚犯的牢车已经抵达了洛阳西部的一处山庄,正是弘农的华Yin县,当地望族杨氏家族所在地。
我见梁陈看得认真,干坐了一会还是决定尽量帮上忙。发现他在给竹简分类,还在拿稀有的纸张记录些什么,我便知道他是想直接给小皇帝一个结果,帮他分担查账的压力。
所以,想必是今年又到了例行清查人口、粮食与土地的日子了。
除了几辆囚车外,自然还有装着账册箱子的马车。只有皇帝能如此奢侈的要求用马拉车,很多地方的贵族需要大车队运送货物时都只能用牛车。
我们在华Yin县的县衙客邸住下,梁陈则是刚到了地界便消失不见,想来是去见杨氏了。
刚下马车,便听见有马蹄奔腾的声音。
我愣了愣,好奇的看了过去。
来人骑着马一路疾驰,远远的看到其穿着一身黑衣,因为光线昏暗并看不清他的脸。
等到走近了,透过火把的亮光,我看到了有些熟悉的装扮……
“韩…崇?”
因为过于惊讶而惊呼出声。
马上之人,一身素色短打,腰间佩剑,身披轻甲。因其面容俊美,肤白红唇,即便光线昏暗也不掩其风流体态。
“报告,报告——我来找……唔,小…小姐!”他先是左右逡巡片刻,像是要寻找什么人,而后一眼便看到这院子里最高大的马车与被众人簇拥的我。
“啊…呃!”这家伙,八成是冲我来的。
等等,他怎么会在这里?
梁陈一时不在,临时主持与安排之人变成了朝廷一齐派来的一个武官,四品越骑校尉胡充。胡充乃是皇帝某一后宫妃嫔的哥哥,也算是家世显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