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起背包,走出了更衣室。
“请先不要离开,”一个工作人员用不熟练的英语制止了何翩然,“外面似乎有人闯进休息区,为了保证选手的安全,我们的安保人员正在及时处理。”
大型比赛选手和观众都是最需要保障安全的,遇到这种情况,何翩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顺从的配合工作人员的安排。
这时,还没有换下服装的夏天突然出现,绕过工作人员,一把拉起何翩然,向着休息区出口奔去,完全不理会何翩然的错愕和工作人员的惊呼。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何翩然看着一脸严肃的夏天问道。
夏天没回答,带她一路跑到休息区门口,那里人声嘈杂,何翩然马上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可是不对啊!
“翩然!”
许伊被工作人员拦住进不来,她没有参加这次比赛的证件,当然无法进入,可情况却像是她要硬闯,九原千代一直在用日语和安保人员解释着什么,但安保人员始终坚定的摇头。
根本没有这站比赛的许伊突然出现,让何翩然惊讶万分,“怎么了?”她高能预警,我是说真的……可能会……嗯……你们懂得……
☆、
札幌直达北京的航班上,许伊一直紧紧握住格外冰冷的何翩然的手,把自己也是刚刚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诉了她。
陈教练的肝癌查出时就已经是晚期,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得不离开国家队的原因。
“谁都不知道吗?”何翩然无法相信这样的真相。
“除了我们这些队员,很多领导和教练组的人都知道,但陈教练坚持不让他们说出去。本以为只是个恶性肿瘤,切除四分之一的肝脏后说不定还能身体恢复,可没想到,癌症已经扩散了,手术之后陈教练就一直躺在医院里,这次病危,冰协的领导去探望,舒涵无意听到才告诉了我们,”许伊似乎想摆脱掉刚知道真相时的痛苦般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可怕,“我想……如果不告诉你,要是等你回来……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所以我就马上买了机票,直接堵到比赛场地,多亏千代和小粉,否则我没有这次比赛的证件,根本不能及时通知你。”
“陈教练……真的……真的……不行了吗?”何翩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停顿两次才把最后四个字说出口。
“我不知道……”许伊摇头,“但情况很不乐观,我听见医生和师母说,让家人都争取快点赶回来再见一面,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不能让你错过。”
这一刻比赛变得微不足道。
札幌和北京里程不远,比赛结束得早,飞机降落时,北京时间刚刚走过四点钟。
从机场到医院的出租车上,两个人的心沉重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手却一直紧紧握在一起,好像有什么力量只能用这种方式传递。
医院走廊,午后阳光反射在触目可见的洁白上显得格外冰凉,何翩然和许伊顺着护士说的路线一路小跑找寻病房。
1501,1052,1503……
两个护士在她们不远小声低语,声音在静谧的走廊无孔不入。
“王主任怎么让护工把电视搬到1511房去了?那个病人现在就靠电子仪器维持生命,万一对电子设备有干扰怎么办?”
“你不知道?那个病人快不行了,王主任说不管他有什么要求都满足就对了,别的不要想太多……”
心口被拳头猛捶,在冰上摔得最疼一次也比不上听到刚才那对话时的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她?
何翩然加快速度把许伊甩在身后,路过两个护士时推开她们从中间径直穿了过去。
1511病房的门倏然洞开,何翩然喘着气站在门口,病房安静极了,只有电视的声音很大很大。
“完成了!何翩然完成了!虽然有瑕疵,但这是一套出色的短节目动作!让我们祝贺她!”
那是她短节目比赛的实况录像。
“翩然!”陈教练的夫人廖安诧异地站起来,看着还穿着运动服的何翩然,“你怎么……”
何翩然来不及回答。
目光被病床上枯槁得已失去记忆里模样的陈教练夺去,再移不开半点。
短短两个月,他已瘦得不成样子,蜡黄的皮肤薄薄一层紧紧裹住骨头,上面插满了粗细不一的管子。
听到妻子的惊呼,陈教练极其缓慢地转动脖子,把目光从电视上的何翩然身上移开,落到门口的她脸上。
那一瞬间,何翩然再抑制不住泪水,扑到床前嚎啕大哭。
电视里,解说员对她依旧赞不绝口,很难想象回放画面里那个风姿绰约的女孩此刻哭得痛彻心扉,狼狈不堪。
廖安擦了擦红肿眼角边再次溢出的泪水,平静地关掉电视,走到床前摸着何翩然的头柔声说道:“好孩子,不哭了。”
许伊站在门口捂着嘴,看着这一幕只是靠在门框上大颗大颗落泪,半点声音也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