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知道要请他喝茶聊天,事实上这次发兵前来支援代县,一半是为解去突厥之危,一半则是来见这数人一面。
吕仲明大约也猜到了,上一次来的李济的身份。
双方坐定,彼此都是明白人,多的话,都不必说,各自心下了然,李建成道:“秦将军、罗将军,在下尚在晋阳时,便久闻两位大名,张须陀老将军为国尽忠,家严还唏嘘不已,为之流泪。”
论年纪,李建成今年已逾弱冠,秦琼、罗士信与吕仲明三人都不满二十;论地位,李家乃是陇西望族,又是唐王世子,己方则都是通缉犯,李建成这么开门见山,已是给足了面子。秦琼面色和缓,却依旧淡淡道:“足感唐王盛情。”
罗士信问道:“上次登门那位,就是你弟弟?”
李建成点头道:“正是,三位好眼力。年前雁门关下歌谣传到晋阳,家父便遣小弟登门,想请吕先生一晤,奈何此地耳目众多,舍弟不敢贸然亮明身份。建成冒昧,请问,吕先生能否一解歌谣深意?”
李建成注视着吕仲明双眼。
“隋唐……”吕仲明道:“世子猜对了,隋后是‘李唐天下’,杨氏将灭,李氏当兴。来,世子请喝茶。”
吕仲明将茶杯放在李建成面前,李建成沉yin,喝茶,并不回答,最后道:“秦将军,罗将军一身武艺超绝,又深通兵法之道,料想不会在代县常住,进城时,建成便听城内百姓争相传颂吕先生日前请来天兵之力,大破胡族一事。料想百姓侵扰,势必将令先生不得安生……”
吕仲明笑了起来,李建成却道:“众望所归,往往不得片刻安宁。此乃建成真心所想。”
“说得是。”吕仲明无奈道。
“三位眼下有何去处?”李建成又问。
“并无去处。”秦琼笑道。
罗士信懒懒道:“我跟着我兄弟们走。”
李建成诚恳道:“这次来代县前,家父便叮嘱建成,无论如何,都要请三位到晋阳一聚……建成若不能将各位请回去,只怕家父会亲自前来,年前小弟过世,家父身体状况着实不太好……盼吕先生,秦将军,罗将军……”
吕仲明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再端架子就是不识抬举了,李世民一请,李建成二请,已经是史上罕有之事。本来自己三人来并州,就是想投奔李家的。现在已水到渠成,不必再推。
“世民兄在年前便来过一趟。”吕仲明道:“不是我不想去,而是夜观星象,知代县不出三月,必有兵灾,才留在此处。眼下雁门关之危已解,自该前往,为真命天子效力。世子但请先行一步,此间事了,仲明必将登门拜访。”
李建成爽快点头道:“如此甚好,建成便在晋阳府中恭候三位大驾。”
说毕李建成起身,率先朝三人抱拳,秦琼等人回礼,李建成显然有要事在身,便告辞了。
李建成一走,吕仲明脸色便垮了下来,想到尉迟恭的事,只觉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
罗士信道:“你什么时候夜观星象过了。我看你夜里就没出过门。”
秦琼:“唬人一套一套的,还用得着问?”
罗士信奇怪地看着吕仲明,吕仲明心思明显不在这上头,抬眼一瞥两人,问:“怎么?”
“谁惹你了?”秦琼笑道:“你不喜欢那家伙?”
吕仲明没好气道:“不是……”
罗士信道:“不高兴了?”
“哎——”吕仲明叹了口气,说不出的失落。
“尉迟恭为什么回来。”吕仲明问道:“你俩肯定知道,别再瞒着我了。”
吕仲明从李建成口中试探出那句话,心下就很不开心,连带着对李建成也绷着脸,幸亏两人还是初见,李建成也不知吕仲明的底细,还以为他平素就是这么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彼此说话都十分严肃。
然而李建成一走,吕仲明便不乐意了,秦琼笑道:“我这人笨得很,什么也不知道。”
罗士信道:“我也不知道,那小子还有救么?不如到了晋阳问问他去?”
吕仲明道:“今天你们不告诉我,大家晚上都别想睡觉了!”
秦琼:“……”
罗士信:“……”
“他的任务是去刺杀突利可汗。”秦琼终于还是告诉了吕仲明:“埋伏在那队突厥人军营里,等突利可汗来犒军时,设法锤杀他。结果他们要来打代县,早先便挖出了一条密道,预备晚上袭营,尉迟恭无意中听到消息,知道咱们三个在城里,怕咱们有危险……”
“怕谁有危险?”罗士信随口补充道:“那黑炭头会管咱哥俩死活?”
秦琼一笑,不说话。
“所以……”吕仲明喃喃道:“放弃了任务,只身潜入地道,过来提醒咱们,还受了重伤,是么?”
秦琼一耸肩,不置评价,罗士信的嘴角却不羁地扯了扯,秦琼道:“私自放弃任务,导致功亏一篑,多半回去得领罚了。”
罗士信不屑道:“说不定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