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缙这下更加惊异了,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唯独这一种,他是从未想过。这个唐时,很不一样。
“你就没有其他要说的?”赵缙见唐时要离开,便问他,“比如说,那两个被树枝杀死的人。”
唐时止住脚步,回首露出一个茫然无辜的表情,“赵大哥在说什么?什么被树枝杀死了?”
赵缙将那枚玉握在掌心,俊目含笑看他,悠悠道:“又比如说,村口的那颗老树,再比如说,那些枯萎的麦……”
唐时笑得弯起了眉眼,非常可爱,“赵大哥,我已经完璧归赵。”他将后四个字咬得重了些。
赵缙起身行至他面前,弯下腰笑看着他,“唐时,听说袁镛要收你为徒?”
唐时点点头,眼睛睁得很大,眼尾处尽显无辜之意,“是啊。”
赵缙又问:“你要考科举做官?”
“考科举但不做官。”唐时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赵缙直起腰来,依然笑得温柔,“唐时,你有没有想过,从你成为他弟子的那一刻起,你今后将会面临什么?”他见唐时依然一脸故作茫然,便道,“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我知道你很聪明,也知道你能听明白。”
唐时与他对视了一会儿,面上的神情渐渐变了。
人命
他面上的笑容浅淡了些许,原本弯成月牙的双眸仿佛黑宝石般迸发出慑人的光芒。
“即便前有虎狼,但,干卿何事?”唐时向来是个独立之人,他讨厌别人干涉自己的任何决定,他自己要做的事情,就算日后出了什么差错,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旁人无关。
赵缙被唐时不容冒犯的神情以及掷地有声的话语给惊怔住了,不过,这恰好是他真正想要看到的唐时的另一面。
他看着唐时瞪圆的眼睛,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以前在别人那里见过的一只幼虎,虽然想要竭力表现出威势,但外表实在太过无害,反而显得更加可爱。唐时现在就是这般,明明是瘦瘦小小、可爱无害的一只,他却偏偏要表现出狠戾的意味,这种反差令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好了,别生气,”赵缙伸手在唐时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我没有干涉你的意思。”
唐时虽然被他揉得挺舒服的,不过他的理智还在,他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了赵缙手掌的范围,明显不相信他的说辞,“那你问那么多是什么意思?吃饱了撑的?”
赵缙见他躲开了,便收回了手,那种柔软的触感仿佛透过他的手掌抵达他的心间。
“你年纪还小,我只是担心你。”
唐时朝他翻了个白眼,“骗谁呢?你找我来不就是想拿回红玉?既然红玉还给你了,那我就不多留了。”
“唐时,”赵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喊住他,“你一定要小心。”
唐时回首看去的时候,就见赵缙浅笑淡然地站在那里,明媚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后,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即便他衣着朴素,可也好看极了。
但再好看,也不适合自己。
唐时朝他点点头,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赵家的院子。他以为他们以后将再无交集,可世事难料,谁又能说得准呢?
等他回了唐家的院子,袁镛恰好与唐庆刘氏达成共识,出了屋子。唐庆和刘氏脸上俱露出喜色,“袁先生,今儿个就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袁镛自然同意了。
唐家出了这个大喜事,刘氏也舍得银钱了,直接让唐季去了镇上称了几斤rou,正好唐年还用网兜了几条鱼,如此一顿丰盛的吃食便已具雏形。
离吃饭还有好一会儿,唐时便引着袁镛一起在唐家村溜达,袁镛一边欣赏着早春的田园风光,一边问唐时:“石头,你以后去县里上学可得起早了,还要走那么长的路,可能坚持得住?”
唐时知道这也是一种考验,苦学、苦学,这是袁镛给他出的一道难题。
“老师,我会坚持下来的。”他可以每天跑着去,就当是锻炼身体了,一举两得。
“好。”袁镛忽然肃起脸色,“石头,为师还未与你说起为师的身份以及你的其他几位师兄吧?”
唐时仰起小脑袋,静待袁镛的后话。
袁镛目观远方,“石头,为师其实没当过什么大官,最大的也就是当了个太子少师,当年的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
唐时心里想,太子少师已经是正二品了,这已经很高了。
“你大师兄如今官居二品,是工部尚书。你三师兄为正五品翰林学士。你四师兄乃正五品大理寺卿。”
袁镛说完就看着唐时,“石头,你的几位师兄都当大官了,为师昨夜却不希望你为官,你可怨为师?”
唐时摇摇头,“老师,弟子认为专心做学问也很好。”
袁镛朗笑一声,“希望你日后会依然这么想。”
唐时一脸认真,“弟子不会让老师失望的。”
袁镛笑着在小径上迈步向前走,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