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仗着青春年少,在成宇帝这里‘作威作福’,要了几个不算‘官职’的‘官职’,用于激励那些老农人、佃户,研究麦种。
姜定修看陛下话说得不客气,脸上却挂着笑,姜大人心中便明了了,“规矩亦是陛下定的,为有功之臣破格,是陛下慧眼。”
“爱卿对他的评价倒是越来越高了。”他似是不经意一点。
姜定修晓得天子应当是对近期的留言略有耳闻,但他不骄不躁,平实道:“臣的评价再如何,也不及陛下一言‘肱骨’二字。”
天子哈哈笑了起来。
棋局渐入,姜定修下错一步,露出破绽,天子挑眉,乘胜追击,竟快速赢了一把。
“爱卿心不定啊,今日竟让朕赢得这么轻易。”他敲了敲桌子,便有几个小太监端着水盆进来,用温热的水净手。擦干手后,差人收掉棋盘,不待天子发问,姜定修抓准时机,主动坦白了。
他难得在陛下前露出了几分恍惚,叹气道:“陛下也知道,臣与妻子数年,只得了一个女儿。”
天子微微颔首,这个他当然知道,是什么让他对姜定修委以重任,是什么让他即使知道大将军和吏部尚书联合依旧信他,当然是因为,他没有儿子。
无后,仅一女,就让这个臣子,有一种天然纯臣的先机。
“说起来,爱卿那女儿也有些年岁了?”
“快十八,都成老姑娘了。”姜定修不吝于在天子面前‘诉诉苦’,“陛下也知道,那丫头的外祖家是卫将军,她从小跟着她娘舞刀弄枪……少时就喜欢耍鞭子,声名在外。”
“前些年还去了边城,悄悄剿匪。”
“哈哈,朕知道,爱卿的女儿也是小巾帼。”不考虑别的,天子自己其实挺喜欢洒脱女子的。
“欸,便是如此,所以难以寻婿。”姜定修道:“臣就这么一个女儿,千娇百宠,说来也惭愧,昔年舞刀弄枪学得多,琴棋书画主持中馈她也没学,嫁去高门也艰难。”
儒臣说些女儿家的事,倒也颇有意趣,而且,天子觉得纠结这种事的姜爱卿,身上有种易于掌控的感觉,重情啊,重情之人,上位者才敢重用。
铺垫了一堆,总算到了重点,“臣和臣妻便想着从殿试的举子里挑一个,效仿坊间榜下捉婿……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后来,陈延那小子上臣家中询事,不巧看见了臣的女儿,臣才知道,这事儿牵出了一桩姻缘。”
会读书的人,讲故事也绘声绘色,很快勾起了天子的好奇,“噢,牵出了姻缘?何事?”
“陈延曾说过,殿试之前,他去过多地游历……那时候,臣的女儿恰好去了探望卫将军。”他抛出了一个引子。
陛下果然猜:“莫非他们在边城见过?”
“是极。”姜定修便艺术加工了一番,把姜茵茵骑着高头大马犹如天神降世救了被绑在荒村里的陈延这故事说了一遍,着重描写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先前有旧,陈延报恩求娶,我观他心诚,便得了个女婿。”
他说完,是既开心又复杂,这会儿,天子已经知道他的心情了,开心是找到了靠谱女婿,不开心是因为女儿要出嫁了!
这可有意思,几年前的事,不好编,姜定修也不会编这个,所以,他先前想的倒是错了,天子开口:“你这么一说,二人有点天定姻缘的意思了?”
天定姻缘。
姜定修马上抓住了这四个字,道:“姻缘是有了,但是不是天定,还需看陛下了。”
天子亦愣,很快反应过来,他即天,他笑了起来,“朕看便是。”
“不过,还得挑个吉日。”
姜定修笑,从善如流:“微臣叩谢陛下。”
“爱卿请起。”他笑着扶起了姜定修。
而低头的姜定修则落了一桩事,总算是过了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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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一言,驷马难追。
成宇帝即说了‘姻缘天定’之后,便很快召钦天监之人来问询了今年宜嫁娶的时日,考虑到嫁娶纳采六礼,他很贴心没有选上半年的时间,当然,这也是因为上半年是陈延工作的黄金时期。
毛头小子,乍然娶了妻,定是要分心的,所以,时间最好选在秋收后——
那时候,若今年麦收依旧有增长,他还能顺道给新人一份恩典。
“便是这个了。”八月二十三,中秋后,九月之前,宜嫁娶。
大笔一挥,明黄色的蚕丝上很快便写上了字,看了一遍后,天子盖上了自己的玉玺。
紧接着,传旨、接旨后,京城内许多留言,瞬时消失。
陛下御极多年,除宗室外,极少赐婚臣子,陈延和姜茵茵能得陛下赐婚,本来就说明了看重、认可,你再在这里传播一堆不实消息,轻里说是嫉妒、重里则是藐视皇权,大家可不兴干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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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下,一切落定,什么虚的都没了,李银花不懂京城这边的婚俗,只能同叶夫人交流,顺便写信回江南,告知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