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看着拽着自己袖子的手指,瞧着软若无骨的手指,抓起人来倒是不肯松手,和着儿时一模一样的倔强。
“对于寻常养鸟人而言,养的鸟不听话了,那边剪掉他的喙,斩断他的羽。”白夫人把女儿的手指慢慢握在手心,清晰地感觉到手指在手心微微颤动一下。
白夫人垂眸注视着女儿明亮的双眸,声音是不加掩饰地肃冷。
“三殿下是要展翅的鹰。”
白淼淼迷迷糊糊地听着,虽被阿娘握着手,却又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了上来,让她有一瞬间的瑟缩。
“你阿姐是三殿下羽翼,三年战功是三殿下的爪牙,那四殿下就是三殿下的喙,三厢对比,四殿下孤苦无依,所以是陛下敲山震虎的棍子。”白夫人握紧她的手,不容她挣脱,继续低声说道,“不要管这事了,就当是为你阿姊。”
白淼淼睁大眼睛,一脸错愕。
今后四殿下的下场之后便是白家的下场,乃至天下武将的下场。
她蓦地打了一个寒颤,却被阿娘轻轻抱在怀中。
“自来训鹰就非易事,现在不过刚开始。”阿娘的声音冷淡而沉稳,好似寻常安慰,又好似有别的意味,“我儿不必害怕。”
白淼淼靠在阿娘的肩上,目光落在窗边插着梅花的花瓶上,梅花昨夜悄悄开放,今早一觉醒来便暗香浮动,喜得她早上蹲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
——花开了,可阿耶还没回来。
“我想耶耶了。”她低声说道。
“你阿耶马上就回来了,只是在你阿耶回来前,这几日你就不要再出门了。”白夫人摸了摸小女儿的鬓发,柔声说道,“明霜那边你既然答应了就去吧,早去早回,不要耽误了。”
白淼淼低着头,盯着绣面上的小鹌鹑,坐在罗汉几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连着阿娘离开都没回过神来。
—— ——
盛昭看着手中捏着三个脏兮兮的帕子,帕子上的小鸟胖乎乎的,毛蓬蓬地蹲坐在枝头,一双黑豆豆眼珠子倒是活灵活现,隐约能看出是一只胖乎乎的鸟。
“除了战报和公文他们已经送回叛军那边,其他东西都直接扔在驿站附近了,我们的人找了好几日才找到殿下说的帕子……等东西。”鸦泉说着话,眼珠子忍不住朝着那三条手帕看去。
他伺候殿下二十年,可以很准确地说,那些其他的东西都是顺带的,只有这三样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谁的帕子!
“四弟何时启程回来?”盛昭把帕子塞进袖口,随口问道。
鸦泉面露为难之色,小声说道:“四殿下,不想回来。”
盛昭眉心一凝。
“还把鱼惠打了一顿。”鸦泉小心翼翼说道,“将军们得知消息后,来得迟,差点没救出鱼惠,只四殿下这样的臂力,这一顿下来鱼惠至少好几天下不了地。”
盛昭听得眉心紧皱。
“前线战事紧张,不回来……”鸦泉察觉到殿下的视线,声音一顿,惶恐地低下头来。
盛昭起身,月光落在浅灰色的袍子上,折射出斑驳的影子落在半边冰冷的侧脸上:“现在回来还能留一条命。”
他身形微动,留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写信给白将军。”
李明霜生辰那日是冬日难得的艳阳天,白淼淼早早就带上礼物去了李家。
若是说白家至少还是寒门起家,早些年家中也有些威望,只是到了国公爷一代人丁凋零,家境不丰,这才用非常规手段挣钱,维持生计。
那李家则全靠李老将军孤胆一人,奋勇杀敌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三年前,陛下有心收复失地,重用武将,李家因此得以崛起,只他们一向低调,在长安从不冒头。
再说起,白淼淼和李明霜认识时,一个四岁,一个七岁。
那一年军中陌刀逐渐成为主流,李将军因使用陌刀出色而出名,受召募到安西,在军中担任先锋,所向无敌,之后累功升迁至中郎将,两人就是在这一年认识的。
白淼淼虽有个双胞胎哥哥,但白三郎当真是一个狗嫌猫厌的性子,闹腾的全家不得安生,四岁的白淼淼不爱动,每日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等着稳重的大哥和温柔的二哥回家,最好给她带糕点吃。
直到有一日,二哥带回一个小女孩。
“喏,这是我捡来的小娘子。”二哥下了马车,笑着把拳打脚踢的小女孩抱下马车,塞到白淼淼面前。
两个小女孩靠得极近,面面相觑,两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各自倒映着对面之人的影子。
“好小。”
“好黑。”
两个小娘子互看了一眼,竟异口同声开口。
白家二哥笑的前倒后仰,扶着大哥才勉强站稳。
“不是捡来的,我只是迷路了。”脏兮兮的小娘子这才回神,用力抹了一把脸,大声说道,面对两个比自己大许多的小郎君,一点也不怵,就像沙漠里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