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那些人看他自残,早就胆寒,听到这里,知道再无可退,便都拔出匕首,一咬牙,尽数削掉了自己的小指。
惨叫连连。
那小少年已经惊呆欲死。
薛放见状,便将他松开:“好生管教吧,别叫他再闯出不可挽回的祸就行了。”
陆岳急忙道谢:“多谢薛督军。请到议事厅详谈。”
薛放明白,陆岳如此做法,一则是让自己消气,二则,也是让他看看藏鹿山的规矩跟气派。
他对陆岳的观感不差,这青年看着不像是个山贼,身上没什么贼匪的邪气,人如其名,反而透出几分沉稳干练,却又不失Jing明。
当下陆岳亲自陪同薛放向内,过了天王堂,结义殿,这些建筑竟都极盛大华美,不像是个土匪窝,反而如同什么庄严寺庙。
一直到了议事厅。
藏鹿山上的几路头目各来拜见,在座的统共有十六位,有的是江湖中走投无路之人,有的原本竟是公门中人,还有的是流放于此的囚犯,以及说不上来的各路能人异士。
这些人中随便挑出一个来,便能够自己出去开山立派,不可小觑。
众人对于新任督军显然也是十分好奇,毕竟薛放是灭了卧龙山、枪挑铎亲王的人,而山寨的消息且又灵通,这些日子,已经打听到薛放在京城、海州,甚至羁縻州的种种。
藏鹿山这些头目,也多是刀山血海摸爬滚打出来的,皆非等闲之辈,听说了薛放的“履历”事迹,便知道这位督军不是那种绣花枕头,故而虽未谋面,却早就心向往之了。
再加上藏鹿山确实跟别的山寨不同,因此这些头目对于薛放并无什么格外的敌意。
跟陆岳的会面,除了最初给陆澜那么一搅外,其他的堪称顺利。
陆岳显然也清楚薛放的来意,他并没有反对招抚的提议,而只是提了几个“条件”。
第一,若是归降朝廷,朝廷须赦免藏鹿昔日所犯的罪责,尤其是藏鹿山上的各色头目,毕竟他们之中也有朝廷流放之人,以及逼上梁山之辈。
第二,若是不愿意投军的人,可以在收编之前自行离开,朝廷亦不可再追究他们个人之罪。
第三,归降之后,不可两样对待,当一视同仁。
最重要的是,他们要一道皇帝赦免的圣旨。
虽然薛放吃不准皇帝会不会真的如他所愿赦免了这些人,但他愿意一试。
毕竟当务之急,是一致对外,身为匪帮魁首的藏鹿如果能够顺利归降,对于三魁四旗二十六派的匪帮而言,意义非凡。
薛放虽然不忌惮动手,但假如能够和谈,自是上上策,至少比打起来后、仿佛捅了马蜂窝似的内乱起来要强很多。
当夜,陆岳请薛放留宿山上。
既来之,则安之,薛放答应了。
陆岳让人将老关,赵宇邓栎三人“放”了出来,跟薛放相见。
原来老关先前同赵宇邓栎三人也是在山下的小茶馆里被麻翻了,只不过他们三人早有准备,乃是假装的。
那些小喽啰因得了吩咐,不敢杀他们,就念念叨叨地把他们送往山上。
眼见到了半路,山上有人来接应,那头目却是个极厉害的,一眼就看出老关等是假装昏迷。
一番动手,老关竟然不敌,受了点伤,被拿下了。
老关对薛放道:“当时自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这些人只是将我们关起来,每日也是好菜好饭地招待,而且在这的两日里,并不曾听见他们打家劫舍或者杀人的话。”
薛放道:“你们见过他们寨主了?”
老关道:“那位陆岳二寨主是见过了,但是大寨主始终不曾见。”
当夜,山寨里有几位头领来见薛放,除了些江湖客外,其中有三位原先竟是军职,多是被各种原因排挤,不得已而上了山。
虽然陆岳意欲归降,但他们心中有些惴惴,试探薛放的口风,不知朝廷会不会真的容他们回头。
薛放道:“只要你们在北境,是替国家效力,只要我是北境督军,大家便是军中同袍,我自能保你们无恙。”
几人面面相觑,齐齐跪拜:“薛督军!愿效犬马之劳!”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波人,竟还有带了酒rou的,薛放自己就是个不羁的人,面对这些豪爽汉子,倒是“轻车熟路”,一番彻夜相谈,藏鹿山上一大半的首领们都心悦诚服。
有心腹将此事告诉了陆岳。
陆寨主一笑:“无妨,我本来担心各位头领不肯,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他走到窗户边上,望着外间黑幽幽的林木,今夜北风起,只怕又要飘雪。
陆岳长叹了声,道:“父亲说的对,在此地独霸称王,虽说逍遥自在,但岂能屹立不倒?到底不是正途,外有北原蛮贼,内又有官兵,指不定那一日就……所以父亲一直都想找个机缘归入正道,只愁不得时机,幸而天降了一个薛督军,竟跟父亲的想法不谋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