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峰这次脑子灵光:“夏州都知道了?难道……有人想把水搅浑,是北原人?”
“也许,但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动手害薛督军的人。”俞星臣道:“偏偏是夏州那边交战的时候散开,自然是故意扰乱军心。”
“太过可恨,”戚峰倒吸一口冷气:“如果是北原人用这龌龊法子,那还算情有可原,毕竟是你死我活,如果不是他们……”
俞星臣看了眼杨仪:“现在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情形似对我们极为不利,但越是如此,各位越发要群策群力!也许……会置之死地而后生。”
最后这一句,他是特意说给杨仪听的。
他希望她千万别在这时候……撑不住。
他太担心,但无法说出。
虽然戚峰是勇者无惧,但实话说,北原三十万大军,定北城只有十几万,不知将如何血战死守。
一旦开战,城中百姓将如何?
思来想去,俞星臣派人去张贴布告,言明大战在即,百姓们若有亲友在内城的,大可前去投靠。
他怕引发恐慌,故意用词委婉,只做提醒之状。
但定北城本就是据守北地的第一城,百姓们历经兵荒马乱,自然该知道这布告是什么意思。
俞星臣派人张贴之时,便下令让兵备司好生维持城内秩序,若百姓们有匆忙逃南城的,好生疏通,千万不能引发踩踏拥挤等等。
不料,布告虽张贴了出去,但俞星臣意料之中的百姓争相奔逃的场面,却并没有发生,风平浪静。
这简直出乎他的意料,毕竟俞监军从来都是“妙算神机”,绝少出错。
他几乎觉着是不是布告没有贴好……大家还未看见,又或者是自己用词太过“委婉”,百姓们尚且不知事情的严重性?
非得叫他写明是三十万大军压境不成。
忙派人出去探听,傍晚时候,罗洺白四等回来,道:“俞大人,不是您没写清楚,是那些百姓们不肯走。”
“这是什么话?”
罗洺摇头道:“我们走了半个城,那些乡亲们都在说,如今永安侯,俞监军都在这里,定北城自然是最牢靠的,别的地方都比不上定北城。他们还说,永安侯跟俞监军都没有走,他们难道就这么惜命的?”
白四道:“还有人打听,问永安侯跟俞监军走不走呢。我跟他们说是不会走的,他们越发安心,一个个完全不当回事儿。”
俞星臣无言以对。
他算尽所有,却低估了杨仪在百姓们心目中的威望,只要是永安侯在的地方,那必定是安然无恙,永安侯都不肯离开,他们自然也愿意死守。
夏州方面,又连连传来战事落败的军情。
俞星臣看着那些“急报”,心中却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似乎输的有点儿……太“麻利”了。
到底是朝廷兵马太不堪一击,还是北原人太过强横,还是……
他赶忙凝神,又仔细看了遍急报中的伤亡字数。
当看到那些似曾相识的数字儿后,俞星臣的双眼睁大,脸上隐隐约约透出一点奇异的淡笑。
他举起一张纸,站起身来往外就走。
灵枢正自外头来,经过杨仪的调治,这几日他恢复的极快,看俞星臣着急向外,忙道:“大人,去哪儿?”
俞星臣道:“杨仪呢?”
灵枢道:“这会儿自然是在医官署。有什么急事么?”
到定北城之后,除了给兵备司的几位重症看诊,杨仪抽空便去城中的医官署,选拔医官,教导医术。
确实也给她挑出了几个不错的好苗子,比如那天那位擅长针灸的青年医官,另外还有四位不错的民间大夫,也给她调到了医官署里。
再过几日,只怕这定北城里缺医少药的局面便将成为历史,民生日好,也难怪百姓们不肯走。
俞星臣本想等杨仪回来,可又按捺不住,还是亲自前往。
却正见杨仪自医官署内出来,身后跟着一群大夫,有的白发苍髯,有的正当年青,也有十七八岁的后起之秀,齐齐出来,且走且还有人不时问些什么,等她解答。
而在医官署外,许多百姓们因知道杨仪每天这个时候到医官署来,也都苦苦等候,想要一见永安侯的真容。
如今整个北境,提起永安侯来,比神明且灵验。
甚至说,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只要看一眼永安侯,立刻就能不药而愈,就算无病无灾,看一眼永安侯,还能长命百岁呢,这说法竟十分兴盛。
杨仪正扶住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抬头却见俞星臣在那里下了车。
连日来,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点晴色。
杨仪毕竟了解他的脾性,望着他如同Yin霾之上乍见晴蓝的神情,心不由跳快了几分。
眼睛望着俞星臣,正欲走过去,手臂却被人一把拉住。
杨仪还未回头,耳畔有个声音笑道:“我在这儿呢,看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