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公文放下,招呼道:“肥羊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会儿他们还未到冻土呢。而且夜间赶路必定快不了多少。”
费扬阿叹了口气,想到先前亲历的战事之惨烈,心有余悸道:“北原人这次可真是发了狠了,没想到他们在国内生变的情况下,还能这样凶……”
薛放转到他跟前,请他落座,道:“他们国内怎么了?”
“你不知道?”费扬阿问他,便说:“听说是他们国中……皇太后跟皇后两派不对付,闹得几乎打起来,嗨,一言难尽。”
薛放想起之前的晓风的事,这两日他已经知道了晓风逃了回来,却只字不提。
只做不解地说道:“他们两个女人,不过是你挠我一把我抓你一下,不算什么吧。”
费扬阿瞪大眼睛:“不算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古以来,后宫里的女人闹腾引出多少大事?不小心弄得天翻地覆都有呢。”
薛放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故意笑道:“我读书少,竟不太懂。横竖今时今日我们朝内并没有……你这样明白,难道你们那也有这种事?”
费扬阿啧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国内虽不是后宫的事,但朝上也是钩心斗角的,哼,我不瞒你,我还怀疑我们朝中有北原的人呢。”
薛放忙问:“当真?这又怎么说?”
费扬阿看他满脸认真,不由“好为人师”起来,何况他一腔苦闷也没别的人说,趁机便道:“比如先前北原占据了冻土,朝中有几个败类竟说,反正北原势大,占就占了,要是贸然开打,惹怒了北原,那就会引发倾国之乱……诸如此类的话。”
薛放皱眉道:“哦,原来是些软骨头。”
“可不是嘛,”费扬阿嘀咕了声,看看薛放,不由道:“十七,说句我心里的话,与其把冻土给北原夺走,倒不如给你。”
薛放正拿着火筷子在挑弄炭盆中的火,闻言笑起来:“肥羊,你真是我贴心的人,有好的总想着兄弟。”
费扬阿嘿嘿笑了两声:“有些话虽然说出来不中听,但不得不服,你们国内有那么多能人,你就不消说了,还有永安侯!俞监军!一个是菩萨下降,救人无数,一个更是神机妙算,杀人无数……”
薛放眨眨眼:“你说杨仪我明白,你说俞星臣我怎么不懂?他那种斯文君子,只怕连只鸡都不会杀,哪里杀人无数了。”
费扬阿道:“你在北境做事如此顺利,不都是他在背后整肃军务替你解除了后顾之忧?若说你是最快的刀,那他也是个磨刀的人……”
薛放先不由自主点点头,却又立刻“呸呸”了两声:“你打什么比方不好,这个我不喜欢。”
他就算是一把刀,那也不要俞星臣来磨。
费扬阿又笑,却正色道:“那我就说祖王城的事吧,我说俞监军杀人无数,可是谎话?”
薛放听了这句,才叹息道:“这倒是是真的。”
把一个城的人马都埋在雪中……还有被波及的北原大营,世上几人能做到,果真费扬阿没说错。
费扬阿满面惆怅道:“要是你们几个在我朝,哼,这会儿哪里还怕北原?就算打到北原的西京都是不在话下的。”
“你想的倒美。”薛放忍笑,瞧了瞧炭盆中的火炭,看到扬起一串火星,当空飘舞又消散。
有那么瞬间,薛放的目光一闪,好像心中有个什么奇怪的念头掠过。
但又如此飘渺,抓之不住。
费扬阿忽然又道:“不过,你们大周虽然能人辈出,可也有危机啊。”
薛放忙敛神:“什么危机?”
费扬阿道:“这还用我说么?都知道你们朝中皇帝病重,可是储君的位子还没有定呢?我不信你们朝内不会为了这件事而争斗。这种事一个闹不好,也是伤筋动骨血流成河的,最凶险不过。”
薛放拧眉,费扬阿倒是实在,专门说真话。
“肥羊,你果真有些见识,”薛放点头:“之前倒是有点小看你了。”
费扬阿先是笑,想了想,问道:“以前你叫我‘老费’,现在又改叫‘肥羊’,什么意思?”
薛放抿了抿唇,道:“不要多心,我只是随口叫的,显得咱们亲近不是?你要不喜欢,我改口……”
“不不,那倒是无关紧要的。我只是好奇而已。”
次日,消息陆续传回,
夏州军马赶到冻土,来不及休整,便行冲入。
将士们群情激奋,英勇无双,很快冲乱了北原人的阵脚。
眼见战事将反败为胜,突然间,出现了谁也想不到的变故。
传令官从门口一跃而入,迅速地奔向厅内:“督军,督军!”
他的声嘶力竭,薛放一下站起来:“怎么了!”
传令官跪倒在地,仰头禀告:“督军,丹崖启云那边传来消息,鄂极国的人突然攻城!”
此刻费扬阿也在身旁,本以为说的是冻土的事,闻言惊的头皮发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