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浩云缓缓推门而入,又轻轻地把门关紧。多少年了,他从未试过像此刻这样忐忑。
他见珍卿穿着睡衣,在床头柜上抹擦水渍,他大步走过去,叫珍卿赶紧回床上盖好被子。
珍卿掩口咳嗽着,手脚并用地爬上床,拥着被子坐下来看他。
三哥把桌子擦干净,不自觉地捏着毛巾,屁股挨在床沿上坐。他捏着shi热的毛巾,觉得太不自然,就把毛巾放回洗手间。
他出来见珍卿又在咳嗽,端起太满的水杯,往水盂里倒出一些,给她加些冷开水,又侧坐在床沿上,递给珍卿让她小心烫。
珍卿握着水杯焐手,喝一口停一下,把水喝去半杯子,三哥接过去在床头柜放好。
三哥顺势握住她的手,低头沉默一阵,然后突然欺近身子,把珍卿吓得向后一缩,他一手钳住她的脖颈,一手抚抚她的头发,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一下。
他们两个人都感觉到,这个额头上的吻,别样的圣洁而让人战栗。
三哥揽着她轻问:“你以后的人生中,一切成功、气馁、悲伤、快乐,不论什么时刻,我都想在你身边,小妹,你愿意让我陪你吗?”
陆浩云被她推开,她chao热的双手捧起他的脸:“那,你以后能不能减少工作,多陪陪我呢?”
他的心回到原位,握着她的手失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当然,愿意。”
珍卿也眯眼咬唇,释然一笑,搂着他的脖子“呜呜呜”一阵,连说了三句“我愿意”。
他们紧紧抱着彼此,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又似也可以尽在不言中。
过了不知道多久,珍卿推开三哥,笑眯眯搂他脖子说:“三哥,你等一下,我准备得有礼物。”
就见她一跃而起,跳下床光着脚,跑到她的书桌前蹲下,拿钥匙打开书桌下面的斗柜,变魔术似的拿出一盆独株的玫瑰,她珍重地捧着它跑过来,笑盈盈地递给三哥,口中还念念有词:
“孤霞从此两般色,荧火琼光深浅同。白色与红色同在,荧火与琼光一体。三哥,我们最好永远在一起——”
陆浩云心颤不已,他的眼睛也在轻颤,整个身体都经历震荡的chao流,他都不知道,他是如何郑重地接过花盆的。
他轻怜地抚着那朵玫瑰,它的花瓣内白而外红,是非常难得的品种,他记得他妈妈有一株。这么难得的植株,小妹不知何处寻来,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个
他脉脉看珍卿片刻,从怀里掏出个大的红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一片暗红的光。珍卿顿觉眼光一暝,三哥把这Jing美之极的项链,取出来小心放到手掌上,托着给珍卿看:
“那年我从欧洲回国,port said有人卖红宝石,我买了好多回来倒卖,成为我最初的资本。可是最漂亮的九颗,我全部留下来,想将来送给我爱的人。”
它们是晶莹剔透的玫瑰色,在晕黄灯光的照耀下,它们流光溢彩,美得叫人心醉。
连珍卿这不爱珠宝的,都觉得心神为之夺矣。她失神地看一会儿,噘着嘴问:“不是说九颗嘛,这里只有七颗。”
三哥抚着她的脸庞,声音磁性而柔暖:“有人说,我是七窍玲珑心,宝石代表我的心,那我就给你七颗宝石。这样不好吗?”
珍卿觉得她飘起来了,浑身都软绵绵热融融,也许她该化成一蓬白辣辣的雨,重新回到地面上;也许她该交激成一道闪电,滋生出裂天的电花来……
她渐渐地丧失一切头绪,似乎连思想也失去,她只知把她的心偎依着他的心。她紧紧地抱着三哥,说不清的幸福安然。
三哥帮她把项链戴上去,把被子从后背给她围严实。他就紧紧地抱着她外面的被子。
杜太爷穿着老棉袄,手插在袖筒子里。他一直守在楼梯口,听着新孙女婿出来的动静,可眼见座钟敲了十二下,便宜孙子还没有出来。
老头儿不由焦躁起来,驴转磨似的走个不停,嘴里骂骂咧咧说“不像话”。
他脑海中一次次幻想,他冲到珍卿房间里,气轰轰地宣布:你们这桩婚事取消了,他们脸上全是错愕悔恨的神色……
可他一踩上楼梯上铺的地毯,就想起便宜孙子贼有钱,有钱还对他们祖孙这么大方的,恐怕再不容易找了。杜太爷终究没有上楼,阁楼上该下来的人不下来,他也只能干着急,恨恨地念叨“太不像话”。
又等没多大会儿,杜太爷听三楼开门声,连忙一缩脖子,踮着脚往墙后一缩,听见他们轻声地说话,话音传到一楼就太弱,听不清在讲啥。
过一会儿,又听见极轻的脚步声,然后是二楼轻轻的开关门声。
杜太爷心里真熬淘,明明是他撮合的亲事,现在心里觉得这么不得劲呢。
姜也许是嫩的辣
第二天一早吃饭, 珍卿从三楼上下来,正遇着陆三哥从房里出来,两个人一对上眼, 都有点不好意思,又都不愿挪开相视的眼。他们之间的空气, 似乎洒了什么粘合剂, 叫人凑在一块儿, 就莫名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