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有八九分真切。而后面抬轿的那个女人,只记得她的身体姿态,其他印象都比较模糊。因为她确实没有仔细看。
珍卿已画了一个多小时,杜太爷最后也不吭声,也不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像三哥一样坐下来看,不自觉地专注看她画。
他好赖看过不少名人画,虽然说不出名堂,可是觉得珍卿这画很感惑人,叫人不觉间看进去。杜太爷向上翻翻眼睛,默默地出一口长气,忽然对自己孙女有点崇拜。
又画了一个多小时,珍卿除了把人物画出来,还把周围环境大致勾画完整。等她这一股气歇下来,她才感觉饿得前心贴后背。
三哥叫她先喝点温水,三哥和娇娇守着她吃饭,杜太爷不晓得上哪里去了。
二姐奇异地问:“你们搞艺术的,是不是灵感一来,就下笔如有神,不能停下来?”
珍卿抚抚自己肚子,感慨地说:“我算明白慕先生的良苦用心了,他叫我们到生活里写生,到自然里写生,就像厨子做饭一样,见识体会越多,味道才能打动人。”
说着她还若有所想,三哥摸着她脑袋,二姐拿着她的画稿看,手也摸上自己脑袋说:“咱们家准定要出个艺术家。”
陆三哥也拿珍卿的素描稿看。过一会儿,二姐被赵先生叫走,她顺便也把娇娇带走。
珍卿还有点恍然:“三哥,我以前走的地方太少,在海宁画素描都是舒适熟悉的环境,这其实对创作不利,我想以后多出门,你要是寒暑假出差,能带上我吗?”
三哥从水龙头接了冷水,又从暖水瓶里兑些热水,叫她来洗洗手脸再说,刚刚太着急让她吃饭,忘记叫她饭前洗手了。
等把手脸洗干净,杜太爷带个侍应生来,那侍应生端了一份汤,是一份放了葱蒜的姜汤。
杜太爷叫珍卿全喝光,说她在山上吹风,后半晌又饿肚子,喝了姜汤准不会伤风。他亲眼看珍卿全喝光,又叮嘱三哥早点去睡,他才心满意足地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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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事的初体验
其后两天都是大晴天, 珍卿天天出去找灵感写生。
她发现那些抬轿椅子的轿妇,是一群能吃苦有生气的女人,贫穷劳碌没压弯她们的脊梁。她们都那么愿意多干活儿, 没客人时手也总不闲着,有的人拿出花绷子绣花, 有的人在那缝衣服纳鞋底子, 有的人忙着照顾孩子, 少有只是翘着脚扯闲篇儿的。
珍卿对着她们画了好多精细的构图, 还有一些潦草的肖像素描, 很奇妙的是,她从这些逆来顺受的轿妇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 产生莫名的豁达感受。
来到黟山的第三天晚上,她拿出珍藏的生母照片,摩挲着镜框仔细地看。照片里的妈妈年轻明媚, 是她才与杜教授私奔时, 对未来充满美好展望的样子。妈妈三十一二岁的时候, 已是注定要凋零的残花,全不是照片里的样子。
珍卿从前总觉得, 跟杜教授颠沛流离那么久, 她生母很难说还爱杜教授,所以倍觉生母可怜。每逢想起惨淡离世的生母, 都觉得无尽伤感, 甚至避免多想她。
她上辈子养成的悲观主义, 被此世生母和自己的命运, 无形之中加深了。因为人生来是要受苦的, 而人性也经不起考验, 所以她总愿意多保护自己。
她很多心事不愿向人袒露,生恐别人会伤害自己,甚至对着最好的朋友玉琮,最好的哥姐二姐三哥,都是有所保留的。比如她最本源的来历,她从不愿向人透露,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愿露出。从前是这样,往后恐怕也是这样。
可那些寒屋白衣的轿妇们,让她忽然反思,她只记下生母的憔悴病容,只记得她奄奄将毙的残躯,却恰恰忘却她顽强的母性,还有忍耐苦难生活的动力。即便她已经不太爱丈夫,也一定很爱她的孩子吧。
孩子带给她牵念和希望,虽然过着咸水似的日子,她也许也像那些席地绣花的轿妇,想到令她有希望的孩子,她还可以阳光地笑出来。
就像赫兹利特所说的,值得回忆的是生活中的诗。那些贫寒的轿妇坐在地上,绣花、缝补、编织、奶孩子,嘴角还能含着一点笑。这是她们生活中的诗意啊。那么她的生母尚在时,给她买用着更卫生的草纸,安排她每日的吃饭喝药,托着病体给她画识字的方字,是不是也是她生活的诗意呢?
所以,她为什么总是悲观地看待,为什么总想生母离世前的日子,有多么的痛苦和绝望,有多么地放不下自己,想她若晓得她弄丢她心爱的镇纸,会多么失望伤心,更来增添自己的悲伤呢?她是不是误解了亡人,也误导了自己呢?她是不是该更多地信任,更多地给予,学会让自己的心门打开?
陆三哥进来的时候,珍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