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民立刻喜眉笑眼地应下,拉着珍卿蹦蹦跳跳地向前走。
等在前面的孟太太看见她们亲近,比她们自己还高兴,她特别热情地请珍卿上前厅吃早餐,胖妈早在那等着她了。三哥和孟先生他们已吃过,启民和济民早起干活还没有吃,不过他们在另外一处吃饭。
三哥和孟先生吃完早饭后,出去散步了好长时间,珍卿吃完早饭他们才回来。
珍卿发现,三哥顶喜欢跟孟先生讲话,回家又到后园里继续谈话,珍卿依在三哥身边听一会儿。孟先生在说他一位老友失踪,他们找了多日没有找见。孟先生的老友是一位教书匠,他失踪前是本地某小学校长,从某一日离家出走,近一年没有音讯了。珍卿觉得孟先生讲得云山雾罩,没有具体分析有哪些寻人线索,没有推测他老友可能什么状况。
珍卿听了一个蹊跷的故事,又留意到孟先生和三哥神情微妙,她就自觉得地避出来。正巧孟家的两个男孩启民和济民,要往他们自家的竹林里挖竹笋,珍卿询问能不能也去瞧一瞧。温柔热情的孟太太连声说好,叫正帮她摘菜的怡民陪着珍卿一块去。
孟家的私人竹林在镇子东北边,就是珍卿他们坐船来的方向,若像他们昨天来时在镇中拐来拐去,大约很耗费时间。而从孟家背后走一条的小路,他们一刻多钟就走到那片竹林。孟家竹林真的好大一片,粗估有两个谢公馆那样大。
夏天笋子长得非常快,怡民给珍卿指着看的竹笋,都是好大一截露在外面的。珍卿记得二姐夫跟她提起过,说他小时候在甬安乡下找笋子,就是看那土面上有裂痕的,用小铁锹一挖就有的。珍卿跟怡民请教这个事,怡民说二姐夫挖的可能是春笋或秋笋。
昨天累得不行的胖妈,睡一夜Jing神恢复过来,也兴致勃勃地跟来看热闹。保镖唐小娥和唐万贵,几乎是存步不离地跟着珍卿。
启民和济民拿着小小的铁铲,略把笋根底下的土撇开,就熟练地砍下那些肥硕的夏笋。看他们的动作格外老练,显然这种活计经常做的。珍卿觉得,这竹林内是纯粹的自然气息,虽也有腐叶和粪便的气味,但比大城市气味好得多。一直陪着珍卿闲看的怡民,开始捡她兄弟砍下的竹笋,拿来就近在水边剥洗起来,
珍卿发现夏天的竹子会泛黄,偌大的一片竹林,却没有“好竹千竿翠”的清新景象,不过勉强有“萧萧枝有声”的情趣。
昨天,珍卿想到要提升动手能力,她看了一阵单调的风景,也蹲下来帮怡民剥那些笋衣,剥出来的笋胎如青玉般剔透,怪道有人以“玉笋”称呼之。胖妈拦着珍卿干活,叫她仔细割了手。那怡民笑盈盈地看她们互动,也说珍卿的手是握笔竿子的,干这些粗活划破手可不好,回去她父母也要骂她怠慢客人。
胖妈叫珍卿别乱动作,她自己蹲下来帮忙干活,闲聊间问怡民这里是不是常年能吃上笋,怡民说确实一年四季能吃,不过秋笋是非常少了。
珍卿就看着怡民伶俐地做活,问他们三个都在哪里上学,怡民说他们都在镇上三民中学上学,平日也受父母一些家庭教育。这时,济民又运一些笋过来给怡民,济民脸上透出羞赧的机灵,不好意思地看珍卿,马上把目光移到他阿姊身上:“暑假里为何要问上学,自由自在的日子不好吗?”说着一刻也站不住,一溜烟地飞跑走了。
怡民看着弟弟跑远,回头笑嘻嘻地跟珍卿说:“济民最喜欢的先生,经常被学校的坏先生欺负,那先生还讲母亲是东洋婆子,济民最不愿意去上学,父亲就说不想去就不用去了,母亲说不能放纵孩子,依然叫他去。济民最讨厌去学校。”
不远处的济民不好意思了,大喊不要乱谈人家的闲话。还跑过来扯下他阿姊的辫子,然后又利落地跑开去,怡民就跑过去跟济民嬉闹,作为长兄的启明笑着喝止他们,让他们别在客人面前小孩子气。
他们幸福而坦率的生活状态,让珍卿觉得特别轻松美好。
启民他们弄了两半筐的青笋,主要是怡民负责剥洗好装筐,启民和济民休息的时候,济民就上蹿下跳地作怪,启民走上不远处的石桥,倚在桥栏边念了一句诗:“涧影见松竹,潭香闻芰荷。”
看得出来,启民真心喜欢这样的环境。其实怡民和济民也很喜欢,对他们来说,小小的古水镇大约是他们的天堂。珍卿觉得,孟震远先生像一位忧国忧民的隐士,而启民他们就是隐士的后代。他们做着小镇普通孩子的活计,享受着普通孩子贴近自然的生活,但他们的知识、阅历、胸怀,并不比受过贵族教育的孩子少。真是一种矛盾又和谐的存在。
珍卿正在体味孟家人的特别,忽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这会帮着装笋的济民看向东北方向,那里走来一个布衣的妇女,济民先跑过去跟中年妇女问好,那个妇女也背着一个竹篓,手里拿着跟启民他们一样的铁铲。
启民和怡民也跑过去问她好,问那妇女是给庞先生砍竹笋吃吗?启民又问吃竹笋对庞先生有益处吗?
珍卿她们站在原地观望,胖妈小声嘀咕说可能是亲戚,珍卿隐约听见那中年妇女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