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与路上的草木虫鸟,都仿佛是很熟稔的朋友。当天空中开始飘起微雨,济民兴奋地张着手飞跑。启民和怡民乐哈哈地笑他。启明忽然从队伍中离开一会,回来时手里撑着一把伞,递给胖妈请她撑着。他就和怡民淋雨陪着她们走。珍卿觉得过意不去,跟他们说跑回去好不好,启明和怡民直接以行动应和,珍卿倒能跑得很轻盈,胖妈就很难了,不过她手里有伞不要紧。
“实在对不住,刚才庞家河屋那里, 从船坞的花船上来个粉/头, 还有个采买的老妈妈,那粉/头见我们给庞家送笋, 非逼那老妈妈强跟我们买, 那老妈妈答应迟得些, 那粉/头就把人推下去, 她的头都扎到河岸边, 我跟济民拉她上来啊, 她的腿撞跛不能行走,我们给她扶回船上,唉,讲起来几可怜的……”
“早前庞家有个下女不省事,欺负主人家面软,常常躲懒不好生做工,周先生那么好性儿都恼得辞了艰险。可惜他家得罪了地头蛇,通共一个下女一个老妈子使唤。一个病人一个大肚婆,老妈子现在也累病,想吃些好汤饭也难,我母亲常给他家送吃的,还给他家找了下女,不过明天才得过来……”
噢,珍卿获得一点简单讯息,这个庞家的先生肠胃有病,而那位庞太太刚生了男宝宝,胃口不好不想吃东西。那中年妇人约是庞家女佣,启民他们不但对她很客气,还帮着她砍了竹笋装好。
不再那么怯生的济民,他跟珍卿询问海宁的事物新闻,珍卿把比较出名的事给他们讲讲,启民和怡民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兴趣,但没显出特别的神往。想来他们在东洋也住过大城市。
苦命人更喜欢欺压苦命人,怡民听了又义愤又黯然,骂几句别的不再讲了,只说叫哥哥弟弟背上笋筐,她跟珍卿等了太久,大家赶紧回去吧。
孟家的手足三人和睦有爱,撇开刚才不愉快的事,济民说今天的笋可以拿来凉拌,济民叫怡民焯水时注意时间,上回焯水就焯得没魂了。
孟家午后坐谈会
他们午饭吃得较为丰盛,有鱼丸
怡民对这神通广大的船帮, 也忌讳敬畏得很, 简单说几句就不再多讲。珍卿听得也有点后背发寒,所以说,她以为宁静宜居的美丽水乡, 其实也盘踞着吃人的猛兽。想想也没啥值得惊诧的,越是社会动乱的时节,这种□□势力就越猖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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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不是本地人,没甚么亲属。庞先生跟他老婆周先生,都是三民中学的□□。庞先生教济民算术,周先生教我们国文。二位先生都是好人啊,学校有人骂母亲是东洋婆子,还说我们是东洋小鬼子,两位先生都护着我们。可他们家年初遭了祸事,庞先生气得吐血,半年没得起身,周先生也从学校辞工了。
在孟家竹林等启民和济民回来, 怡民给珍卿讲了庞家的故事。珍卿了然后不免唏嘘:“他家也不是本乡人?没有亲族可依靠?”怡民谨慎地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才小声跟珍卿说一点内幕, 祸害宠家人的是船帮老大的亲戚,本地的船帮势力非常大, 镇上邮局唯一的邮递员, 在码头说了船老大两句闲话, 没几天就莫名被人打死了。
作者有话说:
启民看珍卿似有心事,以为是冷落了她,就问她家乡怎么吃笋。珍卿说海宁的笋既会凉拌,也会油焖煎炒,还会做成酸笋冬天的时候吃,不过她自己老家不太吃笋。启民也不追问她老家在哪。
他们跑回家站在门廊看雨,珍卿觉得如在诗画之中。珍卿跑回来衣服自然淋湿了,孟先生、孟太太觉得很抱歉。珍卿倒没觉得被怠慢,脱开约束在雨里疯跑,她似乎很少有这样的经历。
珍卿和怡民默默地站着等人, 启民、济民过二十分钟才回来, 比说好的时间多了一倍。启民喘吁吁地给珍卿道歉, 立刻解释耽搁的缘由:
庞先生是肠胃败了,笋这么硬扎吃不得,是太太生了小少爷,胃口薄得很,我做点酸笋给她开开胃,男小伟(男孩子)要吃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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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卿连忙说不打紧,反正她也没有要紧的事。她对那庞家有点好奇,不过还没好奇到胡乱打听,看着启民和济民伴那妇女走了。胖妈倒是不避讳地寻问怡民,那庞家是孟家什么亲戚。
启明站在那看向珍卿,抱歉地说一声:“杜小姐,我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你要是等得无趣,我叫怡民送你回去。”
珍卿走近两步细看才发现,那个中年妇人脸色蜡黄,身体佝偻着像是不大健康,她想自己背起那半篓竹笋,可是怎么都背不稳,身体晃晃荡荡的,把头上的假髻子都晃掉。启民主动说要帮她背回家,济民也说去看看两位先生,再看看刚出生的“男小伟”。
一直活泼伶俐的怡民,难得塌下肩膀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