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红是三月初九过来的。
带了丰厚的谢礼,打量的订单和足够陈瑜用一年的龙涎香。
除此之外,几乎小商会市面上可以看得到的琉璃类的物件儿,统统都用箱笼装着送上门了。
陈瑜把欧阳红迎到了自己的房间,两个人之间竟无形的就多了几分亲密劲儿来。
“乔夫人,花魁选出来了,眠花楼声势更强过从前,这一切都托你的福。”欧阳红言辞之间,十分的恳切。
陈瑜笑眯眯的望着欧阳红:“红娘子可别说托我的福,这话我不敢接了,说到底咱们还不是逐利之人嘛?你好,乔记也会跟着得好处,咱们互惠互利。”
“你呀,什么时候能像对芸娘那般对我就好了,总是隔着一层。”欧阳红略有失落后,转而有自顾自的笑了:“罢了,不说这些,长歌想见乔夫人,不知道乔夫人是否肯赏脸。”
卿长歌邀约?陈瑜脑海中瞬间就浮现了卿长歌的模样,想了想:“可以啊,现在就要过去?”
欧阳红起了个大早过来,原来还有这件事,陈瑜便问了句。
“对,就在长歌的别院,乔夫人别多心,长歌并非寻常男子,定不会给乔夫人添麻烦的。”欧阳红提起卿长歌的时候,给陈瑜一种姐姐护着弟弟的既视感。
至于多心不多心,添不添麻烦,陈瑜就笑了,成年人的世界,谁做事会脑袋一热?都是权衡之后的结果。
家里的事情陈瑜cao心的不多,稍微打扮了一下跟着欧阳红出门。
船上,欧阳红几次欲言又止,陈瑜都当做没看到,要么说出来,要不说,自己也绝对不好奇。
一直到下船,欧阳红早就准备了马车,两个人上了马车,欧阳红就再也憋不住了,轻声叫了一句:“阿瑜啊。”
“嗯?”陈瑜笑望着欧阳红。
“你是真沉得住气,可是我沉不住气了,我想和你说说长歌。”欧阳红拿了帕子在手里,轻轻地捏紧了。
轻言细语,说的也言简意赅,但陈瑜却听得后背直凉。
“这么说,明天初十,再有五天就又要生死一次?”陈瑜真是被惊到了,再一想卿长歌那如谪仙一般的姿态,怎么都无法跟病人关联到一起。
结果却是那么的不尽人意,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两天,卿长歌都会经历非人的痛苦。
“嗯,所以长歌一直都不出来走动,这次也是因为我极力邀请,他才会来到这边的。”欧阳红抿了抿嘴角:“到底是情之一字,无人能勘破啊。”
“放心吧,我会仔细的。”欧阳红托付陈瑜帮着寻一些强力点儿的安眠香,最好是亲制。
这次并非只是卿长歌邀约,欧阳红已经跟卿长歌身边的苦长老打过招呼了,苦长老会详细和陈瑜说说的。
别院在缓坡之上,位置极佳,周围并无住户。
马车停在门前,有小厮开了门放马车直接进了院子。
陈瑜从窗户看过去,竹林飒飒,流水潺潺,简洁清幽中,透出了主人的个性。
下了马车,琴童引着欧阳红和陈瑜往后院去。
后院最显眼的是一处楼阁,远远望去犹如悬浮在半空之中,如吊脚楼一般的设计,一半临水,一半碧草茵茵。
在竹楼前,欧阳红拉住了陈瑜的衣袖。
陈瑜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我若没把握,自不会硬来,如此美人儿可不忍心让他再添难受了。”
美人儿?欧阳红愣愣的看着陈瑜,转而噗嗤就笑了。
琴童带着陈瑜上楼。
欧阳红则转身去找苦长老。
药香弥漫中,苦长老叹息一声:“阿红也是尽心了,乔记再怎么厉害,也不过就是调香的,福王看重的人,未必就能让公子有所缓解的。”
“还不是寻了各种法子,一时有用呢。”欧阳红坐在门口的矮凳上,偏头可以遥遥的看到竹楼。
苦长老放下研钵:“公子这些年来苦心经营,只盼着有朝一日能为那女人做一些事情,统共算起来也快二十年光景了,就算是前世欠了她的,也不至于要了公子的性命吧?”
“苦长老可别说了,若让长歌听到了,又说不准要如何难受的,姑且就由着他吧。”欧阳红那个一个匣子递过去:“这个月又有十万两入账,苦长老受累掌管着,长歌要做的事情得做,他咱们也得护着周全,总不能让可怜人更可怜就是了。”
说到这里,苦长老看了眼欧阳红:“阿红啊,当年你们都是长乐宫的好孩子,一个个如今都长大了,却还是牵绊在一起,你啊,也不容易。误了青春,误了终身。”
这话,让欧阳红掉眼泪了,垂着头:“不碍事的,总归自己愿意。”
“唉……。”苦长老不在说话了。
竹楼之上,传来了悠扬的琴声……。
陈瑜坐在蒲团上,静静的聆听卿长歌抚琴。
琴声是青花瓷的曲调儿,比之前听到的更好听了,但具体陈瑜说不出来。